易琅的小手轻轻捏着杨婉的肩袖,“我会长大,也一定会听先生们的话,为百姓谋福,他为什么不等着易琅长大呢。”
“嗯……”
杨婉有些哽咽,“可能是他觉得自己老了吧。”
说完,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殿下,如果你是你父皇,你会杀黄然吗?”
易琅沉默地点了点头。
杨婉浑身一颤,怀中的易琅有所察觉,忙抬起头。
“姨母你怎么了。”
“没有……奴婢有些冷。”
易琅解下杨婉的斗篷。
“给你穿,姨母。
杨婉接下易琅递来得斗篷,半晌无话。
武英殿的第一夜,养婉始终没有睡着。
她坐在榻边,给易琅讲了几个小的时候,外婆讲给她听的睡前故事。
到了后半夜,易琅才渐渐地睡安定了。
杨婉坐到灯下,试图梳理当下的这一段历史。
贞宁十三年年初,蒋婕妤生下了皇次子易珏,皇帝将蒋氏册为贤妃,厚赏其母家。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历史上关于宁妃的记载,就只剩下只言片语了。至于黄然这个人,历史上没有具体记载。但这也就能从侧面证明,易琅并没有因为黄然的醉行遭受实质性的惩戒。
那么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转折呢?
杨婉握着笔,什么也写不出来。
不过,日子还是要过。
那毕竟是年节里,整个皇城的气氛并没有因为皇长子被锁禁而有丝毫的改变。
正月初三这一日,蒋婕妤生产,诞下了皇次子,贞宁帝为他取名易珏,册封蒋氏为贤妃,内外命妇皆入宫道贺,乾清宫连日大宴,就像把易琅忘记了一般。
锦衣卫的千户每一日都会来讯问。
讯问时杨婉不能在场,只能在院子里候着。
讯问时易琅坐在东面,两个千户西面而立,所问的事,每一日几乎都是一样的,无非黄然的言行,以及他平日所讲课程的内容。这还不是最令人难受的,从初三那日起,贞宁帝下令,讯问时,易琅不得东坐,要站立答话,锦衣卫讯问的问题,也从黄然身上,转移到张琮,杨菁等其他讲官和侍读身上。易琅有的时候,一站就是整整一日。
他还太小,很多话没有顾忌。
因此,因为他的某些表述,在接下来的几日之间,文华殿内除了张琮之外,其余几个讲官,全部下狱待罪。
易琅知道以后,逐渐变得沉默起来,可是他的沉默却引起了贞宁帝的震怒,初七这一日,贞宁帝下旨申斥易琅,代行申斥的官员走了以后,易琅却跪在原地迟迟不肯起来。
杨婉走进去,将他从地上抱起来,他也不出声。
杨婉哄着问了他好久,他才说了一句,他有些饿。
“吃面好吗?”
杨婉说完这句话后,自己都有些无奈。
易琅咳了一声,没有回答。
杨婉只好蹲下身,拉起他的手,“姨母只会做面,你先垫一垫,再一会儿膳房就会送膳了。”
易琅这才点了点头。
“好,我吃面。”
杨婉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哽得难受,却还是尽量对着他笑道:“那你坐着看一会儿书,姨母去给你做。”
“好。”
杨婉看着他坐到书案前,这才关上门,一边挽袖一边走向院里走。
炉子还没有点燃。
她忽然想起自己根本不会烧炉子,一时之间气得竟然想给自己两巴掌。
笔杆子和锅铲子,打一架,谁赢?
杨婉目前希望锅铲子能赢。
她认命地抹了一把脸,逼着自己点燃火折子,明火一下子窜起老高,吓得她下意识地丢了火折噌地站了起来。
刚退两步,却见一只手替她捡起了火折。
“烫着没有?”
杨婉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像一阵过林的细风,珍重地拂过枝叶。
杨婉鼻腔里突然冲出一股酸潮的气。
“你站远点……”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