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靖寒嘴唇嗫嚅着,手上犹自握着戒尺,恨声道:“小?孤在你这个年纪,已经上校场了!母亲若是在世,看到你这个样子,必要日日叹息。”
兰兰止了哭声,唯用衣袖擦着泪花,怯怯依着清越的袖管。
程靖寒抬额无声喟叹,收了戒尺,走回正厅。
“今日,所有失职的宫人,杖五十。与公主斗虫之人,杖毙。”
诸人瑟瑟发抖,大呼“殿下饶命”。程靖寒无动于衷,王妃上前细声规劝。
“殿下,吾等在皇宫,今日之事实在不宜大张旗鼓,若是出了人命,更是落人口实。”她上前屈身道,“殿下若是信得过,交予妾便是。”
“清越!”程靖寒凌厉的眼神瞥向她。他嘴唇翕动着,良久话道:“也罢。但此人不能留。”
他眼神指向在地上不住哆嗦的小内监,清越躬身道:“妾省得。”
“好好教教兰儿,跟她讲讲道理。”程靖寒说罢,拂袖而去。
兰兰从王妃下摆处探出个脑袋,见襄王身影渐小,慢慢走了出来。
“你们先下去,等候发落!”王妃命人散去。
她坐在镂花椅上,拉过兰兰的右手,仔细查看。
她一壁轻吹兰兰的手掌,一壁柔声道:“你哥哥难得来,你偏生要气他。殊不知你哥哥有多记挂你。来的路上还提及你爱吃陈记的玫瑰酿,只是这次没赶得及……”
“殿下无非盼着你懂些圣贤道理,将来你总是要出阁的。他纵使想要护你一辈子,也不能够……”她这般说着,连垂头不语的雁儿都不禁动容,兰兰也显见是被打动了,好容易止住的泪又隐约闪烁。
清越取过丝帕,擦净她的脸蛋。
“那我下次还能不能吃玫瑰酿……”她声音小得可怜,清越又好气又好笑。
“自然。过两日,我差人去东市给你买了便是。”
“嫂嫂,可不可以让她来送。”她眼睛扑闪着,指向雁儿的方向。雁儿吃了一惊。
清越觑了觑雁儿,奇道:“谁来不一样么?”
“不一样。我就想要她。”她一头撞进清越怀中。清越无奈摇摇头,手抚过兰兰的双丫髻,算是首肯了。于是兰兰一边抹着泪,一边对着雁儿挤着眼。
雁儿怕被人看出端倪,忙慌避开她的视线。
“陛下,今年巡狩礼,是否还与往常一样?”礼部张侍郎恭敬请示道。
紫宸殿偏殿,香炉里的龙涎香正冉冉飘烟,皇帝有些心不在焉。
“便遵循旧例罢。”他懒懒地靠在龙椅上。
“按旧例,陛下于巡猎前应斋戒、祭天、颁发诏令,通告天下臣民。此外,陛下应亲定围场选址,以便及时拓宽道路,封锁场地……”
皇帝脑仁胀痛,他不耐挥着手:“此事明日再议,朕乏了。”
张侍郎还欲开口,吴内侍递了个眼色,他便去了。
皇帝进入内室,博济格与另一美人已等候多时,他左拥右抱,将两人搂上卧榻。内室中莺语浪笑,从窗牗中透出,传到吴内侍跟班福贵耳里,很快也传入了金昭仪处。
“这几个异族妖孽,白日宣淫,真真是没个样子。”金昭仪啐道,“等圣上厌弃,早晚得把她们料理干净。”
福贵站于下首,垂眸敛声道:“娘子对于陛下围猎之事有何打算?”。
“秋狄,那可是难得的盛事!”雍容华贵的金昭仪眼里闪过精光,“自然是要好好谋划的。”
“禀金昭仪,襄王妃来了。”
她有些意外,正正衣襟,挂着一抹矜重的笑意。
“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