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关瑶是被裴和渊亲自抱回东宫的。
他毫不犹豫地保下了关瑶,与常太后发生了字字珠玑的一场对峙。
祖孙二人并非头回正面冲突,可这回与往常议政的博弈不同,裴和渊没有半分克制,也全程未给常太后留面子。
裴和渊这张嘴委实厉害,吐出的字句不长,却每一句都直戳常太后的心窝子,将常太后气得怒意横生。而全程孟寂纶半声不吭,饶有兴趣地支着下巴看了场戏。
东宫的地龙烧得格外暖热,关瑶被塞进绒被中不到两刻钟,僵硬的身子便恢复了正常。她盯着一语不发的裴和渊看了半晌,眨巴着眼道:“殿下,我当真不是细作。”
裴和渊面容稍稍缓和:“孤知晓。”
还真的对她这么相信啊……
关瑶咬了咬唇,试探着问了句:“罗夫人身子可好了?”
“她并无大碍。”裴和渊面色无异,像是并未意识到裴絮春与常太后有勾连。
关瑶还欲再说些什么的,裴和渊却伸手替她掖好被角,再揉了揉她的耳垂:“你好生歇着,孤去处理些事。”
劫后余生,关瑶确实疲惫得像被石头压住,她目送着裴和渊离开,又想着裴絮春最后还会拉加害上席羽一道加害裴和渊,便闭着眼开始动起脑筋,打算想一想如何劝说他把裴絮春送回大琮的娘家。
穿着单衣在雪地里跪,又在风雪之中跑了那么久,关瑶毫无意外地染上了风寒。
养病的日子里,裴和渊并未如太医所说与她分榻而眠,不仅每晚都与她合盖一床被,怀抱也用力得仿佛要将她嵌入身体之中。
这样紧贴的姿势不仅关瑶时常喘息不过来,裴和渊本人,实则也睡得极不安稳。
那日在罗府之中,当他听闻她被捉时,他已是神思沸然,待匆匆赶回宫却见她性命危在旦夕。那时刻,浑身的血液止不住地涌向脑际,生出冲动教唆且怂恿他,让他将祖母常太后剐于刀下,方可泄愤。
于那瞬间,他想起舅父的谆谆严示,让他以天下苍生万姓为重。老师崔司成,则教导他君子九思。而在幼年的记忆之中,更有个女扮男装大腹便便的人与他说,让他永远心存良善,任何时候不能有极端的念头。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理智,才将那股剧烈的冲动压下心头。可自那日后,他的梦便开始怪异起来。
他梦见个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黑衣人,且那人,似能洞见他所有的情绪与挣扎。
时而,那人懒懒散散地笑着问他:“跟我较什么劲呢?你我不是同一个人么?为何非要让其中一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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