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杜秋蔓瞪大了眼,认识杨明昭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平日里昭哥儿乖顺的像一只小绵羊,软乎乎的。
“那个人藏在暗处,这一次是惊了马,下一次呢?下一次怎么办?!吴春劝你,姨娘劝你,你还是往外面跑,往庄子上跑,你爱骑马,不喜欢马车,如果下次那个人不用石头,而是用其他什么,比如一些毒药,万一打中你了呢?”杨明昭越说越快,语气里带上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了不安,“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时候姨娘他们怎么办?!还有纸坊,酒楼,庄子上的那些人怎么办?!”
他更想说……若真有哪一天,他会怎么办?蔓姐儿终有一天会离开他,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实,杨明昭便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的心死死抓住,无法跳动。
少年瘦削的肩膀一下紧绷了。
杜秋蔓有些诧异的略略松开手,嘴唇微动:“我……”半晌,低声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听到杜秋蔓的道歉,少年并没有高兴多少,因为他更厌恶自己此刻弱小的自己。蔓姐儿明亮的仿佛太阳,而他只是太阳下的那一片阴影,纵然如此,但他还是奢求阳光的垂怜。
“我答应你,以后出门都会带上吴春,除了在庄子上,外面暂时都不骑马了,直到将那个凶手抓住来为止可好?”
杨明昭点点头:“好。”
狼崽子收起了爪子,瞬间变回了小绵羊。杜秋蔓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刚才凶巴巴的,有这么凶阿姐的吗?!哼!”
杨明昭任由她捏着,含糊不清说:“八……八敢惹……”
到了清泉山下,如往常一样,杜秋蔓就送到这里了,剩下的路由杨明昭自己走。今儿他们也是第一波来书院的,杨明昭跳下马车,对杜秋蔓说:“回去吧,不用下来了。”
正说着,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的跑来:“杜——姐——姐——!!”
杨明昭:……失策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冯小胖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早呀杜姐姐。”
杜秋蔓撩起车帘,笑眯眯道:“你也早呀,可用了早饭。”
“用啦。”冯小胖委屈道,“就是我娘不让我多吃,我才吃了一碗粥和八个小煎包就出门了。”
杜秋蔓:“……”八个还嫌少么?!楚婶婶不容易啊。
“走了走了。”杨明昭拽着冯小胖大步流星的朝着山上走去。
冯小胖不忘挥手:“杜姐姐,我走啦,我们十天后再见啊。”
杜秋蔓笑:“好。”
等到马车远去,杨明昭停下脚步,站在半山腰上望去,久久不动。冯小胖推了推他:“刚才不是还急匆匆的吗,走呀。”
杨明昭刚收回视线,却与另一行上山的学子撞上。
为首的是赵岱师兄,自从康俊华回家后,赵岱和王尚伟都安静了许久,此刻遇到,赵岱扫了杨明昭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切,还是师兄呢,都不拿正眼瞧人。”冯小胖哼了声。
杨明昭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赵岱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回避什么。
终于走到了书院,冯小胖擦了把额头的汗,郁闷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坐轿子上来,要是早点来,我早就温书了,八天后就是月考,正是要抓紧的时候啊。”
“你在家里没看?”杨明昭问。
“看啦。”冯小胖掰着手指头,“一天十二个时辰,我看了足足三个时辰呢!!你呢?”
杨明昭摇头:“没有。”
“你竟然没温书?!”
冯小胖这一嗓子,把周围不少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尤其是蒙学的几个,更是用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杨明昭。
这可是他们蒙学里最认真的学子啊,勤奋到连严格如骆夫子都劝过他可以稍稍放松些,月考在即,回家竟然没有温书!
杨明昭叹道:“没办法,昨日与家姐去马市,不曾想家姐被一匹受惊的黑马冲撞了,哪有什么闲心温书。”
“杜姐姐吗?!”冯小胖又叫了一声,“她没事吧!今儿她还送你来了呢!”
“倒是没有大碍,只是受惊了,喝了些安神的药。家中长辈也是怕她心里记着,所以才让她送送我,也宽宽心。”
“这样就好。”冯小胖回忆了下方才杜秋蔓的模样,的确是好好的。
杨明昭话音一转:“但我们肯定不能这样算了。那马市人来人往的,若再有一匹马受惊了冲出来要如何是好!那马到底是自己受到了惊吓,还是被什么人吓到的,都需要查清楚!”
“是啊!”不少人纷纷附和,“这事儿不能就这样算了。”
杨明昭:“当时围观的人不少,家中长辈觉得说不定有人看见了些细节,打算去县衙悬赏,若是有人能提供线索,府里必有厚赏!”
此话一出,如一滴水掉入滚烫的沸水中,炸开了。昌平是个小地方,难得出现一个大事件,还没到下午,便满书院都传遍了——杨小郎君的家姐被黑马冲撞,幸亏没有大碍,但府里拿了赏银,征集为何马匹突然受惊冲撞人的线索!
此时大部分的学子们心思单纯,一腔热血。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纷纷向周围打听当日可有在马市的人。
尤其是蒙学里的几人,与杨明昭相处的时间更多,更是热心,不仅在书院里问,还派了书童回家去问问,大有要将那日场景彻底还原的势头!
不多时,书院里的夫子们也知道了这件事,只道:“你们愿为杨小郎君家主持公道,倒是一件好事,但切不可因此是而荒废学业。”
这等于就是赞同的态度!
清溪书院一下子更热闹,简直就是拿“黑马冲撞”之事当个案子来办了!
冯小胖握拳:“昭哥儿,你放心,咱们肯定能把这件事弄清楚,绝不让杜姐姐白受委屈!”
杨明昭微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