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行命令参加这种会议,远胜大学里任何一场考试任何一次磨砺,这真的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不过作为一位被白亦看好的年轻人,提姆的心性必定十分坚毅,在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便离开座位,快步追上了正在离开的白亦,对着他深深的鞠躬,依旧像当年那位学生一般,保持着最大的恭敬,用忏悔式的语气低声说道:“院长,我很抱歉...”
白亦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其实从行政层面上来看,这位正冲着自己鞠躬的学生是有权管束自己的,然而他却依旧保持着学生应有的姿态,这一点,倒也让他心头收获了一点点的安慰,于是便开口回答道:“不必道歉,继续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吧...”
“是,我明白的,我至今都铭记着学者老师,陛下院长,还有您的教诲,也没有忘记我的誓言,终有一日,像您这样的伟大存在能得到真正的公正,能昂首挺胸的迎接世人的敬仰与崇拜。”提姆十分严肃的回答道。
“唉...”白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像着当年那般,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不要想太多,照顾好你自己。”
这是一句提醒,以提姆的聪慧,自然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今天会被安排出席这种会议,那么以后,日子也会过得格外艰难,虽说不会受伤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可要论起折磨人的手段,各种戳在心头的无形软刀子反而更为致命,就像今天这样。
然而提姆则证明了自己不愧是白亦当年看重的学生,他依旧带着那副刚毅的眼神,回答道:“我不会放弃的,院长。”
面对这样的学生,白亦自己的心里其实都出现了动摇,为了后面的计划,让自己的得意弟子去经受那样的考验,作为一位老师,他心头还是万般不忍的...
有那么一刻,他不想让这孩子再受这些折磨,回大学当个教授,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好。
可是他面甲上的表情变化一番后,终究还是没说出想说的话来,只是挥挥手,岔开了话题,说道:“去和薇薇聊聊吧,你们也难得见上一面。”
提姆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和缇斯嘉尔小声说着什么的薇薇,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胆怯的神情,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她现在...很讨厌我吧?”
两人其实是同一级的学生,还在大学里的时候关系就格外要好,后面自然也就萌发出一定程度的青涩恋情,只可惜随着毕业之后的各奔东西各事其主,此时却已然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拿出你当年在女生宿舍下面弹琴的勇气来。”白亦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当初这个看似老实的小子,心头的勇气倒也很足,居然敢大半夜的带着一张竖琴,捧着从花园里摘来的一大捧鲜花,躲过了大嘴花的围追堵截,跑去女生宿舍用这个时代最浪漫的手段弹琴告白...
当时可是把薇薇感动得当场就哭了出来,两人当场拥抱在了一起,然后第二天被刚当上副院长的维德尼娜派去打扫厕所了,顺便,还得赔偿损坏花园的损失,以及受伤学生的医疗费。
还好,没受处分也没被扣学分。
至于明明只是胡闹,为什么会有人受伤?大嘴花岂是好相与的货色?没有提姆那几位同寝的弟兄帮忙牵制大嘴花,他怕是只能光着屁股弹琴告白了。
听见白亦又提起当年的囧事,提姆的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一抹微笑,摇了摇头,叹道:“我现在都记得,大嘴花好凶,我那几位好友被咬得好惨...”
“得亏那晚值夜的是大嘴花,要是换成仙人掌,你们几个小子一个都别想过去。”白亦也放松了心情,开了句玩笑。
只是提姆爽朗的笑容只维持了一小会,很快便从脸上消失了,如今物是人非,家室并不算显赫的他需要眼下这份薪水丰厚的工作,而当年的恋人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志向,拿出了不惜与家族决裂的决心,在这一方面,提姆只能自愧不如,这段恋情,恐怕也很难继续维持下去了。
“去和她好好聊聊吧,你要相信,她依旧是当年那位值得你冒着危险半夜去告白的女孩。”白亦在背后轻轻推了推提姆,再顺便叫上了缇斯嘉尔,两人快步离去,把问题留给两位年轻人自己去解决。
而跟着白亦离去的缇斯嘉尔,似乎想到了什么,在他背后轻声说道:“老师,您其实不必自责,这些事,其实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白亦摇了摇头,45度角仰望了一番天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这边结束了,你赶快回去吧,今天应该是阿蒂她们回来的日子。”
“明白了,有些采购之类的小事处理好就回去。”缇斯嘉尔回答道,然后忽然俏皮的一笑,又说道:“老师连这些小事都还记得呢?”
“因为值得我去记的事,其实并不多。”白亦淡淡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