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用!管用得很哩!”
慧明小和尚喜极挠头,道:“小僧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场论法大会啊,不在于小僧和神会老和尚谁的佛法高深,关键在于香客信众们愿意信谁。有了崔县令讲得这桩典故,小僧心里有些底气了!”
“管用就好。来,本县好人做到底,顺着这个思路帮你再往下捋捋,到了那天的辩法大会上,你就如此这般……”
……
……
七日后,大明寺。
神会老和尚与慧明小和尚的无遮大会,今日开辩。
之前神会老和尚是将会场定在闲云寺,但小和尚也不傻,尼玛闲云寺是神会老和尚的主场,是北禅宗的地盘儿,他南禅宗的小和尚跑人地盘去客场作战,在先天气势就弱了三分。
于是他后来强烈建议,为保证大会的公平,会场要选在扬州的大明寺。
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大明寺信奉的乃是律宗。对南北禅宗来说,这里都不是各自的主场,恰恰能做到不偏不倚。
寺中一片空地上,筑起一座丈许高台,神会和慧明盘坐于高台之上,宝相庄严。
高台下观者云集,人山人海,这里面有两宗各自信徒,但大部分还是看热闹的普通百姓。
高台东西两边的空地上,又搭起两座彩棚,供各路官员以及富商巨贾们就坐。
东棚内,崔耕左边坐着曹月婵,右边坐着卢若兰,看着倒是有点享尽齐人之福的意思。不过,两个美人互相看不过眼,崔耕身在其中,苦乐自知。
这不,两位美女刚坐下还没半柱香的时间,又掐起来了。
眼见着两位姑奶奶的战火越烧越旺,崔耕赶紧搀和进去,分散两人的注意力道:“卢小娘子,当初在法莲寺内,你说神会老和尚有难言之隐。这个难言之隐,本县倒是有些好奇,透个底涨涨姿势……见识呗。”
“这个啊?”
卢若兰犹豫了一下,遂低声说道:“告诉二郎你也无妨,并非他惧了丽竞门,而是不愿得罪丽竞门啊。因为北禅宗的宗主神秀大师经常腹泻不止,只有吃了丽竞门送来的三阳草,才能暂时得以缓解。”
“暂时得以缓解?这腹泻又不是什么绝症,还根治不了?”崔耕一听就觉得奇怪。
卢若兰唔了一声,道:“还真就根治不了。三阳草又只有丽竞门才寻得到,事关神秀大师的身体,所以神会大师怎么着也对他们顾忌三分。”
“一个腹泻罢了,居然还这么邪门?”崔耕皱起眉头,大为费解,“这个劳什子的三阳草居然还只有丽竞门才寻得到?这也太尼玛巧了!”
卢若兰到:“还真就这么巧!”
崔耕不以为然道:“呵呵,一个巧是巧,接二连三的巧,恐怕就透着猫腻了。本县估摸着,神秀大师这病啊,八成就是丽竞门暗中下黑手搞出来的。”
卢若兰惊诧摇头道:“这不可能!你可别小瞧了北禅宗的底蕴。他们这一支禅宗遍布北方的名寺古刹,僧人之中深谙岐黄者不计其数,丽竞门若是敢对神秀这个堂堂北禅宗宗主下毒的话,焉能瞒过他们?”
“嘁,下毒当然瞒不过人,那要是不下毒呢?”崔耕撇撇嘴。
“咦,二郎你这话妾身怎得听不懂?为什么不下毒又能让神秀大师……”
卢若兰话还没问话,耳中却充入一阵“阿弥陀佛”之声,高台之上,神会和尚和慧明小和尚已经就坐。
卢若兰还要张嘴追问,却被曹婵月轻哼一声,略略吃醋地打断道:“还聊什么聊?禅辩开始了。等结束了,你俩再打情骂俏!”
“哼!”卢若兰冲曹婵月微微瞋目。
崔耕赶紧竖起手指嘘了一声,低声说道:“那啥,回头再聊,先听禅辩!”
此时,东西两座高台之上。
神会和尚道:“所用戒何物?定从何处修?慧因何处起?所见不通流。”
慧明小和尚不慌不忙,流利答言:“定即定其心,将戒戒其行,性中常慧照,自见自知深。”
神会又问:“本无今有有何物?本有今无无何物?诵经不见有无义,真似骑驴更觅驴。”
小和尚还是对答如流:“前念恶业本无,后念善生今有。念念常行善行,后代人天不久。汝今正听吾言,吾即本无今有。”
……
今日,扬州各个寺庙的高僧基本都参与了这场禅辩的旁听,他们听着台上南北禅宗的一老一少在你问我答,听得当真是津津有味儿,充满禅机。
不过呢,对于普通百姓或者佛性尚浅的两宗信徒来说,这番辩难就有点淡然无趣了,听不懂嘛……直听得昏昏欲睡。
忽然,慧明小和尚陡然提高了声音,颇为稚嫩的嗓子变得有些尖利,高声道:“贫僧以为,南北禅宗的最大不同,就在于南宗主张‘顿悟’,而北宗主张‘渐悟’,不知神会师叔以为然否?”
小和尚的师傅是南禅宗的六祖惠能,惠能与神秀都是五祖弘忍座下弟子,而神会和尚又是神秀和尚的师弟,南北禅宗又皆属禅宗一脉。这么算起来的话,小和尚称年纪颇老的神会一声师叔,倒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