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宇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缓缓低头去看了一眼位于左胸的枪伤,身体微微晃了晃,碰地一声倒地不起。舒残颚疈
谢清欢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贺幽出手虽然突然,但她看得出来,那两枪偏离了心脏少许,并不是致命伤。用来施苦肉计,亦很够分量。
谢清欢维持着被贺幽扣住的姿势,一动也没有动。贺幽合了合眼睛,目光复杂地落在谢清欢脸上:“你不害怕。”没道理,谢清欢表现得太过平静了。即便是在黑道里混,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场合,生死悬于人手,也难免会心生恐惧。
“我为何要怕。”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床头灯,光线不足,谢清欢扫一眼倒地的贺宇,看到暗色的血液自他的身下淌出,她微微一笑,淡然道,“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贺幽闻言咬了咬牙,他们现在身处唐家的别墅,行踪既然泄露了,贺宇的身份就保不住了,但对于挟持唐家暂时主使人这事,主动参与跟被迫参与,还是有很多差别的。
黑道中人,最厌恶的就是背叛。
谢清欢的脸色并不很好,显出一种倦怠的苍白,但神情间没有丝毫的退缩。贺幽最后看了贺宇一眼,略微凑近谢清欢,清淡的声音中带着一往无悔的坚定:“谢小姐,麻烦你送我出去。”
谢清欢动也不动,微微笑道:“贺幽,放下枪,我可以保证在唐挚重新掌权之前不会要你的命。”
贺幽心头微微一震:“你的保证?你不过是唐挚临时选出的傀儡,你说的话唐家人便会听?”
“你不信她的保证,”沉稳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一人缓缓现身,“那么,加上我呢?”
那人眉眼精致,一派踏雪寻梅的悠闲,却隐约带着一种风雷将至的冷厉。
贺幽瞳孔一缩,握着枪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路七爷?”
“是我。”路子允淡淡道,瞥一眼安静的谢清欢,见她并没有受伤,悬着的心才放下了点,“放开她,她的承诺便是我的承诺。”
“路七爷,”贺幽俊眉一挑,“我没记错的话,路家从不插手黑道的事。”
“何须插手?”路子允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悠悠一笑,“不听话,镇压就好了。”
谢清欢闻言但笑不语,只在心中腹诽,真想知道段老大听到这话作何感想呢。
贺幽略觉诧异,随即愉快地笑了:“听七爷的意思,我有谢小姐在手,岂不是就有了谈条件的本钱?”
路子允眼中有浅淡的怜悯,微微摇头:“若是你这么想,恐怕要大失所望了。”
“哦?”贺幽拿枪轻轻抵着谢清欢的太阳穴,“谢小姐认为呢?”这一天以来,t市黑白两道都在找谢清欢,路子允能第一个找到这里来,固然说明路家的通讯追踪能力超群。而路子允往常隐于幕后,极少亲自过问这等事儿,如今亲至,只说明了一点——他在意谢清欢。
贺幽说话的时候一直留心观察路子允的表情,十分意外的没有见到他任何的情绪波动,仅仅在看到谢清欢的第一眼目光微微一闪,而后恢复成古井般的平静幽深。
谢清欢看着路子允,淡淡一笑:“路七爷是明白人。他知道无论是他,还是其他的什么人,代替我做出的任何决定,我都不会认。”
“哪怕我要你的命?”贺幽眸色暗沉。
“你刚刚也说了,我只是个傀儡。”谢清欢意态悠然,“目前你我目的一致,何必多此一举?再者——”
谢清欢略拖长了语调,贺幽心头一跳:“怎么?”
“贺宇中的那两枪,眼下看来确然是不致命的。但谈判争取利益是需要时间的,我不觉得他身上的血流干了还能活。”
贺幽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这世上的事难免有万一,他自然也设想过这场戏失败之后该如何应对,打伤贺宇也是迫不得已。
他并不是t市的人,越界挟持了唐家的主事者,本就无法全身而退,可贺宇不同,只要把他从挟持事件中摘出去,哪怕苦肉计用的再如何蹩脚,以唐挚的脾性,都不会要他的命,最多是以后不再信任他。
路子允虽然神情淡定没有丝毫的慌乱,但贺幽知道,自路子允出现,谢清欢的分量瞬间就重了不少,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筹码。
贺幽更知道,即便谢清欢是他手中的砝码,对上路子允,他也是没有任何胜算。自路子允执掌路家以来,就没有任何人能在他用小手段获得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