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接受不了。”她眼泪滚下来,“我不知道怎么去,和你,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做一家人,对不起。”
司泊徽眼眶深处泛起了红,不知是因为心疼她伤得太深,还是因为他好像这一刻彻底失去了。
她嘴上说着不怪他,可能是真的因为爱情就从心底深处为他开脱,觉得那事和他无关,但是要真的这么轻轻松松坦然接受他和她最恨的人有血缘关系,她别扭,做不到。
司泊徽是万分理解她的,他只是一时间也无法接受,他们十年的辛苦真的要缘尽于此了。
虽然这几个月已经设想过无数次这个画面,但是他心底深处还是多少抱有一丝侥幸的。
金唯说:“对不起,曾经在我眼里,她有罪,罪大恶极,她太理所当然地索取我的东西了,还要温柔至极地求我原谅,好像到头来,她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她的爱情至上,是我的错。所以我甚至连她的每一个我不认识的家人都恨到了底,我觉得,他们都有罪。”
司泊徽没有说话,他也觉得有罪,他只是看着拧眉带哭腔的女孩子,心疼得无以复加。
金唯低垂着眼,看着地上他倒映在小水坑里的影子,说:“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觉得,她身边的所有人都罪大恶极,我不相信没有人知道她做的事,所以我平等地恨她的每一个家人,因为我们家,所有人都受到伤害。”
金唯吸了吸鼻子:“但因为是你,我不想说那些,不想在你面前说那些让你也不好受的话,但是司泊徽…我们就这样吧。”
司泊徽瞳孔猩红。
他没有对她的犀利言词有一丝丝生气,一丝丝被抨击的难受,只是无穷无尽的愧疚、心疼。
想着他过去十年一直心疼的人,因为这件事又要回到过去,因为他回到过去,好像从头到尾所有努力到如堡垒倾塌,崩溃一地,毫无意义。
金唯抬起头,和目不转睛盯着她、眼底铺满红色的男人对视几许,最后转身进入大厅,上楼,留他一个人在湿漉漉的清晨细雨中站着。
天没有放晴,灰蒙蒙的天色又铺下一层薄薄雨雾,男人的白衬衣渐渐地湿透,眼睛里也湿透了。
…
司泊徽回到家,直接去了地下一层的酒窖里。
这一进去,直到晚上都没再出来。
家里的阿姨见他一天都没出去吃饭,上楼没找到,书房也没找到,等在酒窖里找到人,偌大空间里的空气似乎完全被酒精替代,每一口呼吸都是呛人的。
地上东倒西歪地滚着无数支酒瓶,而司泊徽坐在酒柜边,一只手拎着瓶酒,一只手搭在膝上,人垂着头,毫无生气。
阿姨吃惊,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本来想问是怎么了,但是忽然想起昨晚两人前后出去,小唯拉着行李箱,回来的司机说貌似小两口吵架了。
她以为司泊徽一夜未归在那边应该是把人哄好了,毕竟小唯脾气那么好,那么乖,他又这么疼她,怎么会哄不好呢。
万万没想过一夜过去,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且回来就到酒窖里,一窝一整天,最后醉倒在这边。
劝了两句,已经完全醉得深的司泊徽完全听不见。阿姨过去拿起他手里的酒,又把其他的酒瓶子都收拾走。
司泊徽是醉了,但是理智很清醒,异常清醒地知道他失去了什么,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个家以后就剩他自己了,他的小唯,再也不会来了。
深夜一个人托着虚晃的脚步回到楼上,进了衣帽间。
衣帽间是金唯痕迹最多的地方,她是女明星,衣服服饰多,偌大的衣帽间她占了八成,他就只有一两个衣柜来放西服和衬衣。
衣帽间中间有一个大珠宝柜,日夜亮着灯,里面有不少他送她的珠宝。
第一次惹她生气,他送她的那条爱意漫天的项链此刻也还挂在灯下,璀璨得闪了眼球。
司泊徽盯着那项链看了好几分钟,异常怀念那会儿,轻轻松松就把她哄回来了,现在他送什么都没用了,他的小唯不喜欢他了,不喜欢这个,让她会每时每刻想起痛苦往事的人。
…
这一夜的雨比昨晚的大。
梦里司泊徽以为现在还是十年前,他们还在览市无忧无虑地生活。
他的小姑娘没有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转学,她高二还在览中读书,他大学后依然经常去学校看望她,每次去她都很开心。
等她高三,他就给她的高考加油,像当初小姑娘跟他加油一样。
梦里她还害羞地跟他说,我想报你的学校。
那一刻,他看着一脸清纯甜美,眼含羞涩的小女孩儿,有些动了心。
梦不长不短,在清晨雨停时分就结束了。
司泊徽睁开眼,发现身侧空荡荡的,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明白此刻是身处什么环境。
他极为不习惯,在一起这么久,她基本就没有比他提前早起过,艺人工作时间非常不固定,她时常很累,要等通告时间差不多了被闹钟喊醒,不然就需要大量补眠。
他也从来都小心翼翼地起床,洗漱都是到外面浴室去,怕吵醒了他的小唯。
然后自己去吃早餐,给她煮点粥,最后一个人去上班。
今天身侧却空空的,她不在,一整夜都不在。
司泊徽盯着那个枕头几分钟,没忍住去拿了手机打电话。
没有接,直到自动挂断,她都没有接。
手机里还有微信,但是司泊徽不敢去试,不想看到她没有回复,然后他的话空荡荡挂在那儿的样子。
就这样保持着他们最后的聊天记录就好了。
他看了一个早上她的微信,照片,各种以前跟他撒娇的对话。
傍晚手机导航忽然弹出来一个消息,标题#金唯疑似旧疾复发现身医院#。
司泊徽眉头一皱,立刻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