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场开始,广义与清和夫妻两个,带着女儿千西一同去换装,千西换了一身香槟色舞裙,将项链带好,美滋滋地在舞场等了良久,不见他来找。
她便去找他,却也还是找不到,广义瞧她四处摸索,兴致缺缺,“嘿,别瞧,有人找他有事,他忙去了。”
彩杉已和叁浦步入舞场放肆,没有对象的她只得老实呆在父母身边聊家常,“下支是什么?”
“华尔兹。”清和笑道,“你跟爸爸去跳呗,别总赖着藤原!”
广义也转过头来,“可不,你的舞步还是从小我教的,现如今都不愿意和老爸跳一支舞了,这是嫌我老了。”
她语结,看着父母,“这是首舞,首舞不都是妈妈的么。”
“那我今日让给你第一支舞。”清和拍拍她脑袋,很是温柔体贴。
一家叁口约定好了,一曲终歇,鼓掌热烈,藤原信岩也踩着这热闹回来。
看见他来,她纳闷道,“你是去了哪里?我找你好久,都不见你人影。”
“见了个人。”
“是什么事?”
听到了她的提问,藤原立时没吭声,恰好此时音乐响起,他向一旁的广义请示,“伯父,我想请您女儿跳只舞。”
“……”
“爸爸?”
“嗯?啊——”思绪万千的广义回过神来,脸上笑出幽默地褶子和一口整齐白牙,接过她喝剩的香槟,“西西,莫要踩到藤原脚了。”
千西抿嘴,“您别拆穿我。”
等他们进入舞池,“他妈妈今日跟我提起结婚的事来。”夫妻两个还坐在那里,宫泽广义被人抢去女儿首舞,心里空落落,果真女大不中留。
广义叹了口气,“你们谈得怎么样?”
“他家的意思是,他既然是长子,宜早不宜迟,还是要尽快订婚,就安排在彩杉后面。”
“如今局势不明朗,我看还是拖拖,再看看情况。”
清和有些不淡定了,转头道,“怎么个拖法儿?我已告诉他们,原本不毕业不能嫁人。他叁十岁了,老大不小的,又能拖多久。他不结婚,他弟弟也耽误,家里人能让——”还未说罢广,义复叹气。
清和瞧不惯这唉声叹气的,眼尾柔柔翘翘,刮了丈夫一眼。
老父亲做最后的挣扎,“西西能同意么?你可找她说过了?”
“她还不知道呢,每日在学校和彩杉吃喝玩乐。”
瞧着舞池里那成双成对的人儿,广义悲喜交加,“要是能一直如此多好,不嫁人,我养她一辈子。”
不想失去千西,也不想约束千西,不知如何做,她才能更长久地快乐。
清和何尝不是如此,“藤原会亲自和她提,他先知会的我们,再等等吧。”
他牵着她的手,双手交握,步伐缓缓,他的眼中始终有笑意。
“你爸爸刚刚,怎么在发呆?”
千西凑上前闻了闻他身上的烟草味儿,还有一种提神醒脑的沉木香气。
扬起嘴角,“我本来要和他跳的,他肯定郁闷呢。无事,由我妈妈来哄他。”
他微微张嘴,“我这是夺人所爱了。”
“我下次再和他跳嘛。我的小报社要翻修好了,找时间和我一同去瞧瞧罢,你可以帮着我一起选选家具。”说罢又想起,“下周末有个基金会的面见活动,大股东你去不去?”
他笑起来,也是一口白牙,“家具可以陪你挑,面见会我就不现身了,你去吧,那里基本都是你认识的朋友。”
她瘪瘪嘴,“我知道,你不爱抛头露面,”当时那么大的一笔资金,他轻轻松松便集资搞定,“你怎么富到流油!是不是还在悄悄做好事?”
他朗声笑起来。
离得近了,似乎也能感觉到他喉结里愉快地震动声,“……你说是便是了,好不好?”
人流涌动中,千西依偎在藤原身前,她笑得灿烂,期间望来一眼。
广义还拿着女儿喝剩的香槟,清和收放自如,即刻面带优雅微笑,口型示意,“跳的愉快!”
“嗳,老公。”美惠子冲着舞池掩面,看着儿子笑容,“好久没见他如此高兴!”激动,又欣慰。
两夫妻坐在二楼,倒是与千西父母井水不犯河水。
“哼。”藤原教治总要拉着脸作封建教头样,“怎么能为情爱冲昏头脑?”他不解道,“这是成熟男人该做的事么?原本还有更好的结婚对象……”
美惠子对他嘴硬心软的个性了如指掌,拍拍他的手背好让他住嘴,继续看儿女长情的戏码去了。
看了会儿,舞也停了,又似乎自言自语一般,慢慢感慨,“一起生活,总归他要喜欢,我答应他的,要他自己在世间找一个顺心顺意的女孩子来陪伴。”
美惠子十六岁作为华族才女,早早下嫁给这样一介不文莽夫。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假,她的善解人意和温柔体贴似一汪清泉,让藤原教治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如沐甘霖,两情相悦,先后孕育一女二子。
老头有天大的倔脾气,要说他如今肯听点谁的话,那只有他的发妻,无怨无悔为他生儿育女,陪伴叁十有余载的美惠子。
藤原信岩未成家,先立业,他盼望孙儿绕膝至极,心有不满,对这个今年才得来的儿媳也不全然满意,都因美惠子坚持,生生受了。
舞会是八九点的辰光结束的,都跳得倦了,收拾行装跟车回家,彩杉与叁浦依依不舍时,阿随被福山牵在车旁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