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说话并不夹枪带棍,让旁人看来,言语中也并无出格之处。
可规规矩矩的话,用她那副散漫的语气说出来,无端就让人觉得她是在讥讽。
起初皇帝还有所容忍。
等一壶冷茶灌完,所有的克制在顷刻间崩塌。
父女两个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皇后有心居中调和,几次张嘴,愣是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等打发走两人,皇帝愤怒地一拍桌子,粗声道:“顽固不化,当真是顽固不化!”
皇后温柔小意地劝他,说元嘉还小,不必同她一般见识。
皇帝听完更怒了:“她今年一十有八,别的姑娘家,在她这个年纪已经相夫教子、管理内宅了,她呢?还成天顶撞朕,简直无法无天!”
“元嘉如今刚成婚,时间长了,等她做了母亲,自然就能理解陛下一片苦心。”
把皇帝哄得消了气,皇后才一脸担忧,斟酌着开口:“元嘉如今行走不便,丞相府又不好打理。臣妾想着,若不然派个机灵的宫女过去替元嘉分担一二,也省得她劳心劳力,耽误养伤,”
皇帝断然拒绝。
皇后一副真心为时锦考虑的表情:“可是……”
皇帝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语带警告:“元嘉纵是再骄横,朕的女儿也就只有她一个。不该兴的念头,少动。”
*
顾云深抱着时锦出了宫,却并未同她一起回府。
钦天监昨夜观天象,测出连日暴雨。届时,上京城外不少农田农舍都要遭殃,朝廷必须尽快理出个章程来。
等他从官署中出来,天已近黑。
刚一进府,管家迎上来。
顾云深念着时锦的腿伤,匆匆问:“让你寻的女医,寻到了没?”
顾云深为官多年,甚少在官署时派人回来传话。
这为数不多的要求,管家自然不敢怠慢。
他躬身回:“已经在府里候着了,是上京城中数一数二的正骨高手。”
顾云深颔首,交代几句,疾步往时锦的房间去。
时锦刚梳洗完,房里点着蜡烛,她坐在铜镜前,百无聊赖地看着知蕊给她绞干头发。
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地正聊着。
身后传来推门声。
能如此旁若无人推门进来的,不作他想。
不消片刻,顾云深绕过屏风,来到内室。
时锦半撑着下巴,头也不回,懒洋洋道:“昨夜不是说了这屋归我?怎么,相爷找不到住处,想来同我抢?”
顾云深一阵无奈,道:“你好生住着,我不同你抢。”
时锦勉强给了他一个眼神:“那相爷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所为何事?”
“在宫里没来得及细问,”顾云深一顿,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腿上,“阿沅,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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