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冬拿出相机,蹲在河堤上,冲对面的缺口拍照。
李文越取了文件夹,拿笔在上面记录相关的损毁情况。
俩人沿着河堤再往东,很快出了吕家村的范围,但下面都是吕家村的责任田,河堤自然也属于吕家村段。
这片也全都加固过,一直到东边一千多米外的老虎头,连河堤外侧挖土刨出来的坑,全都仔细填平了。
南北两岸,对比鲜明,河堤经历过98洪水的冲刷洗礼,再风吹日晒雨林,似乎老化速度都比原来快了。
北边河堤面对河床的一面,有太多地方,外层的三合土夯层大片脱落,露出里面的黄土部分。
没有了外层三合土保护,内里的普通土层,根本经不起大水浸泡。
不仔细看的时候,没觉得算回事,仔细一看,再联想到98年洪水,只能说触目惊心。
吕冬不停拍照,很快拍完一个胶卷,又换胶卷换电池继续拍。
李文越跟着他不停用文字记录,两人越走越远,很快过了老虎口,这里有泉岛高速公路的一座过河大桥,吕家村和马家村段的河堤,与东边康家村的就以这座大桥作为分界线。
大桥底下的河段,几乎被垃圾塞满,各种工业垃圾和生活垃圾,几乎在桥底下堵成一座垃圾大坝。
吕冬和李文越躲着垃圾,小心翼翼的穿过桥下面,这边的河堤更显破旧。
南北两侧不仅内侧三合土夯层存在大片脱落的情况,外侧的土层时不时就能见到人挖的大坑,本来几米厚能跑三轮车的河堤,有些地方挖土挖的连两米厚度都不到了。
农村盖屋或者建厂子之类,需要大量的好土,去责任田或者自留地里挖土不现实,都是地里刨食吃的农民,谁都知道好土的重要性,挖的多了地里的产生会受到严重影响。
土质的河堤就不用考虑这么多了,既不是自家地里,也没有人管,想咋挖就咋挖,别挖塌了大堤就行。
河堤内侧和顶部都是三合土夯成,外层就是普通的土层,所以上面会长草长酸枣树等等。
这么长的河堤,非得逮住一个地方挖到塌掉的蠢货极其罕见,所以看到的都是隔一段有一个挖土的大坑。
别说这些外村的河段,去年维修之前,类似的情况在吕家村也不罕见。
吕家村盖新房子的也不少,谁也不会蠢到去挖自家地,挖土肯定得想办法。
至于挖别人家地,除了脑子有坑的,都不会这么做,那真会上演全武行。
坑太多,拍不过来,吕冬只能挑最大的几个土坑拍。
李文越亲身经历过那场大洪水,有切身感受,看着河堤一个个的口子,忍不住说道:“这要再来一场,能坚持一天都是奇迹。”
吕冬没这么乐观:“有前年那场三分之二,咱这就得变成泥沼泽国。”
又一个胶卷拍完,吕冬停下来换新胶卷。
李文越蹲在河堤上,将一块土坷垃扔进结了薄冰的河水里,问道:“冬子,你这提案开会时交上去,会有人管?”
吕冬说实话:“我不确定,一点把握都没有。乐观估计。”
他琢磨一下,说道:“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上面重视,立即派人考察,列入近两年青照重点建设修整工程中,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上面能关注到,但限于财政收入和经济环境等各种因素,留给下一任去解决。还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就像三爷爷每年都会打的报告那样,泥牛入海。”
“但愿不是无用功。”李文越是个大学生,习惯朝好的一面去考虑。
吕冬笑笑:“不会的。”
李文越又说道:“那么大的洪水都没能冲倒,希望不要在更小的洪水里面倒掉。”
吕冬说道:“希望未来几年不要有大水。”
虽然每到夏天雨季,青照河河水都会暴涨,有些时候距离吕家村和马家村间的大桥桥面,也就四五十公分,但真正威胁到河堤的洪水,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种情况一直到2019年,2019年的利奇马,因为短时间内降下的暴雨,从上游水库,到下游村庄全面告急。
但在此期间,青照河的河堤经受住了考验。
想到这里,吕冬突然发现,自个一直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一个本来很容易想到,却因为思维误区,陷入灯下黑的问题。
非常非常重要,因为青照直到利奇马才爆发另一场大洪水,甚至部分河段决堤,让他始终记得从1998年到2019年之间,青照河堤接受住了每一个雨季的考验……
但他忘了一件事,此河堤非彼河堤!
1998年夏天的大洪水,吕家村被淹没,整个村庄大部分冲毁,洪水往南一直冲过洛庄去,多个村庄受灾,震动泉南上上下下。
灾后肯定要重建,河堤自然是重中之重,吕家村段的河堤重新建造,其他地段也经过一场大修。
那场洪水之后,整个青照河河堤都是重新加固过的!
所以,每个夏天的雨季,浑浊的河水并不能威胁到青照河大堤!
这两年,可能没有挺大的水,但过上几年可就不好说了。
吕冬非常清楚,因为他的缘故,青照河没有在吕家村决堤,后续一系列反应也没发生,从吕家村到周围的刘湾张湾乃至洛庄,命运全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这种影响,甚至扩大大学城乃至整个青照。
相应的,因为没决堤,上面不但开了抗洪救灾表彰会,还不怎么重视河堤的问题。
这算是他带来的负面影响?
吕冬略微思考,不难发现为什么会忽略这么一个重要问题,因为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比较自私吧。
心里想的基本都是吕家村如何如何,外村的事很少去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