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把主位的檀木太师椅上已是坐了两人,一人唤名郎英,乃是这郎府之主,当今宰相。另一位眉目严肃,满脸沉凝,就差没把不悦二字挂在脸上的便是郎英的妻子周氏。
而除了这二人外,此间里竟是热热闹闹,一大片,或坐或站的,还装了许多人。
只见郎英嘴角含笑,对着右手边一位有些上了年级的妇人温声道:“何须嫂嫂亲自前来,您是长辈,该是他们主动到您府上请安才是。”
那妇人闻言便摇了摇头,极体贴地表示:咱们都是一家人,无需那样客气,今遭一起见了,省的新妇还要两头奔忙。
这妇人姓温,其丈夫唤名郎章,三年前因为卷进夺嫡风波,被牵连下了大狱,后来人虽然被捞了回来,但因为受惊过度,又在牢狱里面染上了鼠疫,出来后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郎章与郎英是亲亲兄弟,因为父母早逝,所以兄弟二人关系极好,即便是后来各自成家也选择把宅院建在了一起,分为东西二府,毗邻而居。
郎英一向很尊重自己这个嫂嫂,有许多家事宁愿与她沟通,也不愿意和妻子细说,是以常常让周氏恼怒不已对温氏这个嫂嫂,自然是无甚好脸色瞧了。
东府人丁凋零.西府却瓜瓞绵绵、人口兴旺,平时不觉得,如今站在一起,这对比就太强烈了。
于是本就心情不佳的周氏,脸色看起来也越加的难看了。
巳时一刻。
外面准时准点的传来道声音,高呼:二爷到,二奶奶到……
屋内众人闻言顿时精神一震,一双双或是好奇,或是不屑,或是期待的双眼通通地看向了屋门口。
很快地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内。
那是东府的二爷郎世轩,这位新郎官进来的时候,脚步是轻快地,人是笑着的,浑身上下从头到脚,三万五千个毛孔中都透漏着一种叫做高兴的味道。
众人见状心里纷纷称奇,要知道,这位郎二爷,打小就有个“冰人”的称呼,别说是笑了,他连表情都很少有,如今这般表现,众人怎能不惊奇。
不过很快地,他们也就顾不上惊讶了。
因为在郎世轩的身后,一道人影跟了过来。
你知道那种,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色彩斑斓起来的感觉吗?
在场的所有人现在知道了。
那是个极美的女子,那种美,是完全超越世俗的,因为你根本没有办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那种美,又是完全世俗的,因为你仔细看过去,会觉得她太艳,太魅,太妖。
于是所有人都悟了,原来杀猪匠不仅能生出一个当皇后的女儿,他还能生出一个九尾妖狐转世的女儿。
没错!这人绝对是只狐狸精。
你看那脸蛋,那腰肢,那胸脯,你看在场男人们那骤然通红起来的面庞和直勾勾的双眼,实锤了!除了狐狸精转世外,正常人根本不可能长成这个样子!!!!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这只狐狸精一脸甜蜜笑意的跟着丈夫走到郎英夫妻身前。
按照规矩,两人双双跪在了早就准备好的蒲团上。
“爹,娘。”郎世轩重重地叫了一声。
仿若晴天霹雳一般的叫声,终于让厅堂内的众人回过神来,众人惊骇(大部分是媳妇子)的相互张望一眼心里同时涌起了一种深深地自愧与浓浓的戒备。
郎世轩跪在那里,举了茶盏过胸口:“爹,请喝茶。”
郎英深深地吸了凉气,饮下了此茶。
新妇狐狸精见状立刻跟上,只听她用着软绵绵的,让人骨头都开融化了的声音俏声道:“爹,儿媳给你敬茶啦。”
郎英低了下头,没敢直视她,只迅速的饮过此茶,又囫囵地勉励了几句。
爹敬完了,剩下就该是敬娘的了。
照例的依旧是郎世轩起头,狐狸精跟上……
在大业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妇敬茶后,作为婆婆会亲手赏赐给儿媳妇一样贴身首饰做为礼物,这礼物越值钱来历越贵重,越能显示出婆婆对这个儿媳妇的满意度。
于是,等狐狸精说完娘儿媳给你敬茶后,她就开始用一种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怀羞涩与期待的看着周氏。
同是女人,对于美色的抵抗力自然比男人强,起码周氏在剧烈的晃神后,现在还能干巴巴地说出两句:和和美美,互相扶持之类的场面话来。
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了……
周氏深吸一口气,在狐狸精眼巴巴的目光下亲手递了只翠绿色的翡翠镯子给她。
然而——
对方却没接!!!
众目睽睽之下,但见那狐狸精先是歪歪小脑袋,美丽的脸上似是划过抹狐疑,而后又倏然抬起定定的看向周氏,最后竟及荒唐地出声质问道:“我听说当年大嫂进门时,娘赏的是只极珍贵的如意灵纹白玉簪,怎地到了我这里却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翡翠手镯……娘,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普天之下,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质问婆婆的,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个狐狸精了吧!
众人闻之,无不瞠目结舌。
便是作为当事人的周氏也万万没有想到新任儿媳妇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张脸蛋顿时涨了个紫红。
“你……你竟敢挑长辈的不是!”周氏觉得这狐狸精简直是要反天了。
狐狸精不说话了,她只是用委屈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向了自己的公爹。
那意思就是,娘对我有意见,您不会对我也有意见吧?
郎英见状不动声色的重咳一声,而后对着妻子淡淡地说道:“我记得你那如意灵纹白玉簪原是一对来着。”
周氏闻言立刻咬了咬牙,然而如今的情形实在是让她骑虎难下,所以最终其心一横,到底还是让人取来了仅剩的那只如意灵纹白玉簪。
“谢谢娘。”狐狸精得了想得的东西,绝美的小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然后她高高兴兴的亲手把那簪子插进了自己的发髻中,并有些得意的对丈夫晃了晃脑袋,小声问道:“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