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摘下那还挂在她脖子上的帕子,一点一滴将徐婉面容上的血迹擦去,这才开口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场合,狠心再说难免,不然,这就不是战场了!”
徐婉抿了抿唇,半响才又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害怕,我只是觉得……”
她触到凤澈疑惑的眼睛,顿时没有往下说,半响才从袖中取出自己的帕子来,看着他道:“你脸上也脏了,我给你擦一下。”
凤澈似乎怔了一下,随后微微笑了起来,竟果真没动。
徐婉随即拿着帕子将他面上的血液擦拭完,这才又一言不发的将帕子收进了自己袖中,看向身后那一片已经只剩人影的北罗人,轻叹了口气。
的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候,哪儿管手上有没有鲜血?如果刚刚不是凤澈,她必定也不会坐以待毙,而那时候,手中染上鲜血的人就是她了!
而显然,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凤澈牵了一匹乱战时散落在路边的一匹马匹,抱着她上了马去,两个人就这么一路静默无言的往回走,凤澈拥着她,而她看向天边雾霭的天色,第一次深深的觉得古代与现代的不同了!
终于到了边境之地,也不知道秦朝阳是怎么得到消息,已是领了一堆人等在那里,当满身鲜血的他和徐婉落入金元朝这边人的眼中,吓得他们一个个腿脚发软,急忙迎了上来。
目光触及朝阳惊疑的眼神,凤澈淡淡将身上的氅衣解开丢给他道:“不是什么大事,已经解决了,不必紧张。”
他说话间更是极其自然的解开徐婉身上的氅衣递给一旁的人,然后接过下面人递上来的干净氅衣直接披在了徐婉身上,然后自己也披了一件,这才握住徐婉的手,吩咐一旁的朝阳道:“准备一辆马车,先回去。”
朝阳当即便吩咐了下去,很快马车便带了来,凤澈当即带了徐婉上马车,前方,朝阳亲自架起了马车往徐婉的院落奔去。
这一场惊吓使得徐婉精神上有些恍惚,上车之后,凤澈看了她一眼,便给她倒了一杯茶来递给她道:“喝杯茶,压压惊。”
徐婉看了一眼他修长的手指,这才接过他手里的茶。品了一口之后才又抬眸看向凤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凤澈看着她的模样,顿了片刻才道:“怎么了?是被死人吓着了,还是被我杀人吓着了?”
尽管是平淡的口吻,可是徐婉却从中看出一份小心翼翼来。
她抿紧唇瓣看着他这章清雅绝伦的脸。也不知道到底是经过了多少事情才能练就这一身云淡风轻的本事,如此姿态如此模样,这个年轻的帝王远比她想象中更睿智更有才能,所饱受的风霜苦楚也比今日这场惊心动魄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忽然之间,她心中竟浮出几丝酸楚,她说不清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只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人第一次有了想深入了解的冲动。
了解他所经历过的苦,了解他二十多年人生的过往,甚至想了解他跟明慧皇后之间生死相隔的深情。
那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才使得眼前之人在那么多年的时间里依旧对她念念不忘。
脸上忽然多了一份触感,徐婉一怔,回过神来对上那人的视线,只见得凤澈眸底深谙了几许,声音也变得低沉:“对不起,不该让你卷入这场国与国之间的纷争,吓到你了。”
徐婉看着他眸底的深色,猛然就摇了摇头。
“不是。”她伸出手来拉下他的手指,看见他掌心里因为常年握剑而存有的一些粗糙的茧,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低低道,“死人我可见多了,不比今天的这些人少,而且连死人堆我都睡过又怎么会被吓到?”
凤澈眸色深了几许,看着她没说话。
徐婉随即又道:“皇上,你留在这里真的合适吗?那么多的国家大事等着你,你却跑到这样一个冰寒之地就为了跟我相处一个月?真的……值得吗?”
她说这些的时候,眸光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后悔来。
可是没有,凤澈面上的神情根本就没有丝毫变化,而那双狭长的凤眸似乎还幽深了几许,凝着她,浮出几分温柔来。
“徐婉。”他低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你在担心什么?怕我的心意不真,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徐婉一怔,诧异于他竟轻而易于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并且剖析得如此直白分明,细细思及这一路走来的经历,她忽然便觉得他似乎比想象中要了解自己,比如她的不自信,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