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听了那少年的话,老刘身子一滞,看向他的眼神,顿时也更多了些凝重。
“你问我什么意思?”那少年费力地眨巴眨巴眼,道:“明明是我在问你啊!”
老刘定定看着那少年,过了片刻,却忽然一笑,道:“你是在诈我的话吧?我劝你最好还是省省吧!”他转身往旁边走去,边走边对那几个喽啰道:“你们看好他,我去……”
“老刘,刘叔,您的真名实姓,其实是姓云吧?著名的太华弃徒……”
当那少年似乎漫不经心的话声从身后传来时,老刘本来还算稳健的脚步,登时重重一顿。
他霍的转过身来,几乎是用恶狠狠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少年:“你说什么?”
围着那少年的喽啰之一,看看老刘的神色,抬起脚来便向那少年心窝踹了过去,自作聪明道:“瞎扯什么呢?你自己都叫二先生刘叔了,还说人家姓云?昏头了吧?”
被踹倒在地的少年挣扎着又直起上身来,却也不恼,仍然带着微笑看向老刘。
老刘折身回来,一把推开那个拍马屁被忽视的喽啰,亲自伸出手来,揪住那少年的脖领子,把他硬是从地上拎了起来,像抓着一只小鸡仔。
老刘几乎鼻尖对鼻尖地瞪着那少年的眼睛,道:“你刚才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那少年依旧微笑道:“太华曾经的首席大徒弟云冷沙,负气出走太华,以私人恩怨渐生怨恨之心,更由一己私怨迁怒无辜苍生,为害一方,遂被太华正式除名……”
“你闭嘴!”老刘脖子里的青筋可怕地蹦跳起来。
“咦,这可奇了,明明是你让我说的啊!”那少年很是无辜地眨眨眼睛,完全无视了老刘接近扭曲的脸庞,用说不相干的八卦的语调继续平静地说了下去:“被逐出门的云冷沙自立门户,世人称之为‘云门’,其所收门徒俱以‘云’字为姓,我说的有错吗?嗯,看你表情,应该是没错。既然没错,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哦,是不是你嫌你这门派的出身不太好?也是,明明是被人家太华开除出派了,自立山头后却还是打着人家太华的旗号,这种死乞白赖的做派,叫我我也说不出口……”
“嗵!”
一声闷响,只见那少年好像一片被扯烂的纸片一般,以怪异的姿势被打出了几丈远。老刘仍然站在原地,收回了他的铁拳,脸色也是一般的铁青:“叫你乱说话……”
少年的身子被拳头的力量带着,撞翻了两三层座椅,才重重跌落在地。虽然没有了那些喽啰对他的限制,但他挣了几挣,却还是无力起身。
起不来就不起来了。那少年干脆让自己酸痛的肢体放松了,就躺在地下,因为疼痛而蜷缩起来的双腿慢慢放平。
他歪歪头,让口鼻的鲜血流向一边,然后,似乎很不长记性的又说起了话来,就好像早已忘了正是因为乱讲话才刚刚招了打:“云冷沙自己走火入魔,带着一帮徒子徒孙也走了邪门的路,研究什么不好,偏要打那些虫子的主意……虫子虽然不起眼,但人家也是天生地长的,好好的没招谁没惹谁,偏偏让你们这帮云门的盯上了,滥捕滥用不说,还硬是改造出了一堆古怪恶心的怪胎……你们云门也算是修习者了,炼化真气也好,锻造武器也好,有本事自己用自己的身体、使自己的本事来完成啊,凭什么用人家虫子的身体?躲在虫子背后鼓捣些阴谋诡计,你们不觉得自己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吗?”
往昔,世所尚武,曾一度门派林立,武风蔚然,诸派各有千秋,但有八大剑宗是为翘楚,人才辈出,实力雄厚。
在这八大剑宗之中,诸宗又以太华为马首是瞻。世人子弟,若能入得太华门户,莫不引以为豪。而太华门内也多潇洒俊杰。
因此,被逐出门的云冷沙虽自立了云门,却一直以太华分支自居。然而他这个自居只是单方面的,太华从来没有承认过,也不许云冷沙向他的门徒传授太华的剑法招术。这云冷沙只好走了偏锋,后代历经世代更迭,竟慢慢走上了以虫子修炼的道路。
按说,这世间修习法门众多,入此一道的修习者所采用的方式所选择的道路,说好听了是异彩纷呈,各显神通;说白了,却也只是稀奇古怪,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以虫子修习,似乎也没什么好被非议的,而且一度于修习一道中颇为盛行。
但是这种以虫所为的修习放在云门,却马上变得不同了起来。这一方面是因为云门一直顶着叛离太华的名声,而且行事作风又是一向的乖张邪恶,自然不被当时乃至现在的修习者所接纳。正如牛五方所说,一个门派就好像是一个家族,门风也会代代相传的。那些给他们带来实际好处的恶行会传下来,而那些看待他们的眼光偏见,同样会传承。
除此以外,还有一点也构成了云门的恶名。不是别的,恰恰是因为云门这一帮人,将虫子研究到了极致。他们不光能最大程度的利用虫子,而且还会用自然化生的虫子改造杂交、培育出新的品类来。而这些虫子,无论是天生的,还是人为培育的新品种,无一例外,全都被云门用到了歪处,除了害人,就是恶心人,再加上那些虫子本来就没有长成讨人喜欢的模样,所以在世人心中,云门便和毒虫画了等号。
总的来说,云门的名声,从来都是臭的。
但是,也正因为名声不佳,这一门中的子弟却是分外看重名声和外人的评价。若是叫他们听到有人说他们云门的坏话,那他们肯定不会让那人好过的。
作为云门传人,老刘未能免俗。因此,他黑了脸,大踏步朝那个不会管理自己嘴巴的少年走去。
让他闭嘴!老刘满脑子里想着的,都只是这一件事。而这件事,实在是太容易做到了。
容易到他根本就不用动用真气,甚至无需花费力气。
老刘只是走到那少年身边,将自己的一只脚抬起来,再重重落到那少年的胸口。
那少年立马闭嘴了。取代他喋喋不休的啰嗦的,是挣扎着想要呼吸的窒闷。
老刘将胳膊拄在他踩着少年胸口的右腿大腿上,冷冷看着少年艰难地呼吸,用和眼神同样冰冷的语调说道:“主人只说要把你活着带回去,所以我想,给你留一口气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