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滩血迹来自于一个人,那么,那人能否还生,着实不令人抱什么希望。
江月心眼睛有些失神地望向周游,又或者是他身后的黑暗,语声有些颤抖:“这是他的血……是他的……不会错……我能闻到他的气息……”
周游没有质疑江月心的话,哪怕他多么希望江月心的感觉是错误的。周游只是有些脚软地跪倒在那摊已经凝固了的血泊中,拈起一缕长鬃。
白义那曾经雪白而飘逸的鬃毛,此刻已被凝固的血泡制成了暗红又僵硬的一条。
的确是他。
“我们……是不是来晚了?”一向最笃定的江月心,此时竟动摇的宛如他的声音。
“……不会的。”周游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应道,“不会晚。”
“可是……可是……”江月心心慌的说不下去。他从千年的沉睡中醒来,满心欢喜的想要见到那个人,谁知一路行来只能循着他若有若无的影踪,本以为要握紧他的手的时候,看见的却只有从他的身体里被伤害被剥离的生命残影。
不是没有预想过那少年会遇到怎样的艰难处境,但是真到了跟前,江月心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承受。
千年前的依恋,到了现在,却已不知不觉转化为对永远失散的患得患失。
江月心派出去探查的小水珠附在了青铜面具上,此时悄然顺着面具的弧度滑落,像是一颗颤巍巍的泪珠,怯怯地滴落,消失在棺床上凝滞的血痕之中。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周游仍然站不起来,但他还是不断地说着,仿佛说给江月心听,也像是在不停地说服自己,“他说过,他是背负着诅咒的人……永生的诅咒,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但是,但是这也说明他是不会……不会……不会的……”
“哪怕有永生的诅咒,但,但是他也仍然是一具血肉之躯。”江月心声音控制不住地抖着,“他受伤一样会痛……如果不是在月圆的日子,能杀死你们人类的,照样也可以杀死他。”
周游霍然抬起头。这完全是他不曾想过的问题。虽然他还不太明白那尚不知名姓的少年与月圆的日子的联系在何处,但是他一直以为,只要有月亮在,那个人就一定会一次次复原。
却是从没想过,除了月圆那一夜的特殊,平日的他,是和平常人完全没有什么区别的。
江月心显然是不仅知晓这一点,而且一定还与那少年经历了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的挣扎,否则,他不会像现在这样恐惧。从来,只有经历才会令人产生畏惧。
张小普吃惊地望着棺床上的两个人,好不容易因为气喘平了而合拢的嘴巴,再一次张大了:“你们……你们……”
借着手电筒的光,张小普大致也看明白周游和江月心在担心的问题了。不过,向来是旁观者清,相对于周游和江月心,张小普肯定是能够以旁观者角度看事情的人。他对着上面已经乱了心的两个人,暗暗叹口气,道:
“你们别慌,恩人现在一定还活着……那个怪人,肯定会保证他的生命安全的。”
张小普声音很小,但听在周游和江月心耳中,却不啻于一道霹雳。两人同时转过脸,瞪着张小普,周游张张嘴,似乎嗫喏出了一声不怎么走心的“谢谢”。而江月心则指着棺床上的血迹,毫不客气道:“那树精若能好心护着他,又怎么会把他带到这个地方,还把他伤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