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动作太猛,太过心急,以至于他一直紧紧攥在手中想要当成礼物送给她的丝帕,都被他无意识地松开手,飘悠悠的像只找不到归路的蝴蝶,在风中荡了许久,才颇不甘心地陷进了山顶上被踩成一片泥泞的雪泥之中。
兄长实在是没什么气力了,哪怕他和薇儿相距并不太远,哪怕他已经使出了他几乎全部的生命,可他还是在刚刚迈开一步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便要扑倒在地。
“兄长!”少年立马慌了神,急忙冲上前去,想要搀起兄长。
兄长紧张着薇儿,而少年又何尝不是同样紧张着兄长呢?
少年反应够快,动作够快,可他唯一忘了的,却是那把长剑,仍旧持在手中,尚未入鞘。
锋利的莫为剑,原本就是兄长的佩剑。此时,少年无意间以别样的方式又将这把传奇的莫为剑还给了兄长。
长剑穿透了兄长的腹部。
少年猛的晃晃脑袋,似乎想要将所有的思绪全都从脑中甩出去。在此之后的记忆,他不想回忆起一丁点,他也压根儿就不想拥有。
时间如水般流逝了无数的光阴,少年忘记了许多过往,然而偏偏这段最痛苦,他最不愿意忆起的记忆,却偏偏像是长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永远永远地钉刻在了那里,永远永远地提醒着他,这段经历就在这里。
“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树精的声音蓦的在耳畔响起。
少年睁了睁眼睛,只觉恍若隔世。
树精瞄了他一眼,遂笑笑道:“想起来了吗?难道说,咱们的相识与相连接,对你竟有这么大的触动?”
“别废话,”少年努力定了定神,道,“是不是那一回……在锁乾山的时候……”现在想来,在雪山顶上的冰地里,蓦然冒出一棵嫩绿嫩绿的芽苗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些。
“锁乾山?”树精却好像有些意外,他略一沉思,方笑了道,“哦,你是说你发癫杀了你那什么兄长的时候?”
“我没有……”立时,少年本来就没有了血色的脸,变得更加难过起来,“我不是……”
“你没有杀他?你不是凶手?”树精轻轻冷笑了道,“可别说笑了,虽然那个时候那个人也活不了太久,但是人家毕竟还有口气在的……你不能否认,是你把剑插进了他的身体里,给了他致命一击吧?”
是的,少年不能否认这一点。虽然他并非有意。虽然事出有因。
但是,事到如今,他又能和谁去解释呢?最想解释给他听的人,早已经不在了。
少年的沉默似乎给了树精继续嘲讽的勇气,这树精继续笑道:“没话说了吧?难怪你一心要收集那个人的云孤,想来,也是觉得有愧于人家吧?”
少年拳头握紧,又悄然放松了。这个时候,似乎并不是跟树精掰扯前尘旧事的好时机。
少年只悄悄呼出口气,轻声道:“那个时候,在山顶上的小绿苗,应该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