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道:“其实,丞相大人或许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权王提前作乱,皇上已经无法释放丞相大人。”
柳城继续沉默,但柳蔚却看到柳城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紧了紧。
“丞相已经是皇上的弃卒,弃卒的下场是什么,丞相为官多年,相信是知晓的。无外乎,就是两条路,要不以死谢罪,要不秋后问斩,前者,可让大人安安静静的死,死后,或许皇上恩慈,还能善待丞相一族,后者,却是极有可能,涉及满门。”
听到这里,纵是再冷静之人,到底也表现出了明显情绪。
柳城狠狠的握紧拳头,再缓缓松开,最后隔着裤子破旧的布料掐住自己的膝盖,手背上,凸起了青筋。
“不过,事情也并非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如今,在下授命调查沁阳公主一案。查案时,在下发现其中水深不明,上牵扯敏妃,下关联几位公主,而若要将此案彻底侦破,丞相大人这一环,便是不能忽视,所以,在下希望丞相能够配合。案件了结,受益的并非只有在下,还有丞相大人您,甚至您的一家。现如今,皇上少了一个理由,一个台阶,释放丞相,但若是案件破了,这个理由,自然就有了。”
柳蔚的话音落下,小间里又恢复了诡异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柳蔚还以为,柳城真的咬死了一个字都不会说,才听对面,干涸沙哑的男音用极轻的语气,问:“权王作乱,皇上若是放本相,便是告诉天下,他关错了我,而你,又如何能给皇上一个……两全其美的台阶?”
柳城虽然声音难听,喉咙不好,但说话却是连贯,逻辑也分明。
柳蔚不觉一笑:“丞相大人,将前后给搞混了。”
柳城终于抬眸,正眼注视此人。
柳蔚道:“不是在下破了案,再求皇上释放丞相,而是在下为丞相您平冤,给皇上一个误会了权王的借口。”
“你说什么?”柳城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不觉大了起来。
门外头偷听的狱卒立即竖起耳朵,生怕遗漏了。
“嘘……”柳蔚伸出手指,按了按唇瓣,才对柳城道:“隔墙有耳,丞相慎言!”
柳城深吸了口气,表情已是没了之前的装疯卖傻,问道:“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在下自然知晓,丞相不必惊讶。依照现在外面的局势,在下可保证,皇上实际并不想与权王大动干戈,一开始自然是想的,甚至做好了准备,将丞相大人您都搭了进去,但皇上自个儿也没料到,权王会如此毫无顾忌,竟是整装待发,兵马齐全,已经是在逐渐攻破辽州附近的其他州县了,甚至惠州那边,也出现了权兵。”
“惠州?”柳城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错过太多了,神色不免紧绷起来。
柳蔚道:“把话说的再明白一些,便是皇上目前不想与权王开战,因为皇上开不起。朝内空空,边境无人,皇上老了,自以为还能将权王清除,却未料到,权王已经成长到与皇上比肩,甚至更为杰出的地步,所以,皇上后悔了,但现在,皇上缺少一个不战的理由给天下,而这个理由,只能从丞相您的身上来找。”
柳城用老狐狸般的目光看着此人,对此人的话,将信将疑。
柳蔚也不急于求成。
过了许久,柳城才问:“你说敏妃,本相的事,又与敏妃何干?”
“敏妃乃是裳妃娘娘的亲姐姐,裳妃娘娘死后,在下在裳阳宫找到了许多敏妃娘娘生前的画作。在下猜测,凶手是在暗示什么,但关于敏妃的信息,宫中流传甚少,年纪轻的,地位低的,都未曾听过,丞相为官多年,想来,必是听闻敏妃事迹一二,关于敏妃之死,丞相可知晓什么?”
柳城听到这里总算是听明白了。
柳城笑了一声,道:“并非是本相出去与敏妃案子有关,而是你想用救本相出去,来换取本相口中敏妃的旧事,这乃交易,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