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彤又摇头:“那位不是姓柳,是姓苏,你记到哪儿去了,探花才是姓柳,不过那位柳探花无父无母,从小在寺院长大,后得了功名,自愿返回故土任父母官,以造福百姓,是位有节气的人,前阵子我父亲还提到过,说想将那位招揽麾下。”
李茵最后索性一摊手:“反正,有名有姓的,姓柳的也就那么几个,若里头那位夫人与其都没关系,那她算什么东西?她的丫鬟,竟敢对你呼呼喝喝!”
方若彤没吭声,当时在马车上,本就是暂歇,算是麻烦人家,便没好意思多问,又得知自家母亲的一些旧事,心有些乱,倒是真没想过,那位夫人的夫家究竟是何许人也。
这会儿李茵一分析,她也不禁好奇,莫非那位柳老爷,并非朝廷命官?那是什么,贩夫走卒?学堂先生?
可自己母亲,真的会看上这样身份……低贱的男子?
舅舅分明说,母亲向来习外祖母所教,从来只与身份相当之人结交,断不会自降身份,与一些不入流之辈来往。
想到这里,方若彤又看了眼隔壁房间,说:“或许当真是柳丞相家的亲戚,柳丞相一支在京都,但同宗我记得是在庆州?”
李茵:“谁知道呢,但哪怕是同宗的亲戚,也上不了大台面,终归与你的身份,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啊,你就不要自找没趣了,别说她今个儿没承你的请安,就是承了,她也担当不起,没身份的人,担了这自己受不住的福气,可是要折寿的。”
方若彤觉得她这么说有些过分,拧了拧眉:“无论如何,这位夫人与家母相识,若彤便尊她为长辈。”
李茵恨铁不成钢的戳戳她的脑门:“合该让你就跟以前一样,憋得跟个锯嘴葫芦似的。”
方若彤不做声了,眼睛却还是似有若无的朝隔壁房间看。
李茵直接拉她一把,把她往回拖。
而隔壁房间,纪夏秋显然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坐在梳妆镜前,问红姐儿:“外头是何人?”
红姐儿说:“不是重要之人,您无需在意。”
纪夏秋想着一会儿又要见女儿了,心思有些重,的确没心神关心别人。
“坊主,今个儿换个发髻吧。”红姐儿走到自家主子背后,挽着主子的发丝,斟酌一下,说:“平日梳得都简单,今个儿换个华丽的好不好?”
“好。”若是往常,纪夏秋是不爱张扬的,但今日,她下意识想隆重些。
红姐儿看主子心情好,也跟着笑了一下,她笑得少,平日都是绷着脸,乍一笑,眉眼都柔和了。
一款发髻好不好看,端看挽发者的手艺,红姐儿手上灵活,几个上下,就挽出个斜云髻的雏形,看着端庄又大气。
纪夏秋瞧着镜子,看了许久,突然笑起来。
红姐儿好奇:“坊主笑什么?”
纪夏秋透过镜子,看着红姐儿的脸:“我的事,你是最明白的,我紧张实属正常,你紧张就没道理了。”
红姐儿知道被看透了,说:“昨个儿未想明白,也是我糊涂了,只想着小姐是个姑娘,怎会成了男子,倒没想到,那是女扮男装。”
纪夏秋点头:“还扮得成像十足,在去京都的路上相逢时,你便未发觉。”
“那会儿,若是知晓这就是坊主心心念念的小姐,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将她拦下,哪里能让她走了。”
“拦下做什么。”纪夏秋叹息。
这么多年,一直避着,到底还是害怕,害怕相见,迎来的不是母女重逢,而是骨肉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