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了,那就事不宜迟。
当天晚上,柳蔚就行动了,没跟李由说,也不打算惊动其他人,单靠她自己的本事,要进入这样的府宅,是轻而易举的。
因为闹过刺客,李宅的防守比昨日更严格了,柳蔚从后院的外墙翻进去,就正好与一队巡逻卫兵相遇。
她闪身躲进了附近的建筑阴影处,巡逻兵没发现她,从她身边错身而过。
李宅并不大,但因为巡逻的人太多,柳蔚躲躲闪闪,耽误了不少时间,直到一刻钟后,她才抵达汝降王居住的小院。
趴在房檐上,她静听下面的动静。
屋里有人,还不止一个,他们在对话,但因为砖瓦累叠,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他们似乎在争执。
柳蔚从房檐的前面蹭到后面,沿着墙体往下滑,借着一棵大树的遮掩,凑到了天窗边,从天窗往里面看。
屋里有四个人,汝降王坐在内堂的圈椅上,低垂着头,正在摆弄着手里的宝石匕首。
他的面前站了三个侍卫模样的男子,三人似乎在吵架,吵得青筋勃发,暴跳如雷。
柳蔚听了一会儿,才听懂他们是在吵府邸防卫的事,三个首将,领着三队人马,其中一队跟着汝降王进驻李宅,另外两队人被安置在了别处,但现在,汝降王遇刺了,考虑到之后或许还有危险,或者之前逃逸的刺客会去而复返,另外两队的首将提出他们必须也进入李宅,随时保护王爷安全。
但李宅就这么大,如果三队都要挤进来,那必然是不可能的,现在他们争闹的内容就是,看谁的队伍最后能留下。
其实这种争论很没意思,汝降王才是主子,他一声令下,要哪队留下,哪队就留下不就得了,但那汝降王愣是一言不发的就坐在那儿,任由三个首领吵得不可开交。
柳蔚再去看那汝降王,就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表情倦怠,眼神虚无,明显是一副早已不耐烦的模样,但他却什么都没说,硬撑着不耐,继续听三人无意义争执。
这是不正常的,别人不知道,但就拿容棱来说,同样是王爷,以前容棱出个门,身边带的人可全都以他马首是瞻,有什么需要的,都是直接吩咐安排。
从来没听说过,主子不发言,主子的人身安全,却要交给下属们自己商量的。
柳蔚不知自己想的对不对,但一个王爷,出个门儿,身边却带了三队面和心不合的侍卫,这本来就很古怪,她觉得,这汝降王更像是被软禁了。
不是他带着三队人出行,而是有三个人,分别安排了三队人,在他身边把控他。
看来很多事,果然不如她设想的那么顺利。
柳蔚又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三个首将说来说去都是些废话,就不听了,她从大树滑到地下,摸着路,在小院附近慢慢游走。
钟自羽不在这儿,这是柳蔚观察了半天的结果。
但钟自羽没回客栈,所以他一定还在李宅,他会在哪儿?僻静的地方?
还是岳单笙所在的地方?
应该是第二个,若李宅没有岳单笙,钟自羽不会继续留下,这说明岳单笙的确在这儿,她昨天没看错,但岳单笙是怎么跟汝降王混到一起的?
李宅西侧的小院里,岳单笙没有睡,他站在长廊下,清浅的月光透过树影铺在地上,将石板地面映衬的支离破碎,他就看着那些破碎的光影,怔怔的发呆。
老人半夜出来起夜,看到院子里站着个大活人,问:“不睡?”
岳单笙没回话,只依着墙面,手上捏这个什么东西,转来转去。
老人去了净房,再回来时,本想错开岳单笙直接回屋,但到门口时,他又停下了,到底还是转头,问岳单笙:“这世上,你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岳单笙看着老人,对上的就是老人睿智的灰眸。
这是个什么都能看透,什么都知道的糟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