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丽飘在他复杂目光的波澜之上,戳戳深度未知的海面:“不问我怎么骗的?”
隋唐:“好,怎么骗的。”
王美丽噗嗤一笑,咕嘟喝了一口酒,“他说离婚了,可他没有。”
“然后你离开了吗?”
“我很久之后才发现的。”
“发现了,然后离开了?”
“没有,”她咧开嘴巴,肆意地大笑,像个恶魔,“我让他梦想成真了。”
她说,母亲遇见了一个男人,追随片语只言奔赴法国,落了个悲惨的下场——为情自杀。据说她死前还在饮酒。
腕部疤痕像吃人的嘴,啃掉最后的生机。
酒杯倒在地上,瓷砖酒红一片,红得像那个男人没法许给她的新婚之夜。
十八岁的王美丽木偶一样,被提到了法国。她哭哭啼啼,立誓要弄死那个男人,要他跪在母亲的墓前忏悔。
她一边打工一边学习语言一边申请学校一边找那个男人,顺便也谈着恋爱。
“找到了吗?”
“当然,他帮了我,”她眼珠转了一圈,深呼吸后继续,“我很爱他,但我不会重蹈我妈的覆辙。”王美丽难得温柔,乖得像只伊人鸟,脑袋挨在隋唐耳畔,轻轻呼气,“隋唐,你懂吗?”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是无所谓啦,反正我们是合作关系。”她牵牵嘴角,“不惹麻烦就好。”
他依然盯着她,好像她是个谜面。
一呼一吸,沉默得王美丽都尴尬了。酒精与谎言迅速倒退,王美丽举起茶杯,想借酒掩饰,不料被隋唐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你想说什么?”
王美丽可怜装得入神,没用劲儿,腕子一软,红酒泼在了身上。
温柔的液体穿过毛衣缝隙,沾上小腹。“没什么。”她快跑进洗手间,捏住一角毛衣沾水,试图拯救。
雪白的毛衣遇水迅速染上片血色,宛如雪夜里盛开的梅花——如果她有闲情欣赏两秒,配色还是挺美的。
只是泼上酒的瞬间,王美丽无比暴躁,她突然涌上羞耻,以及极度的不耐烦。
她想起巴黎那栋房子一到三楼总是很黑,要走到六楼才能看到光亮,一低头,旋转楼梯一路蜿蜒,如坠深渊;她想起昏暗灯光下男男女女各色人种圈圈围坐,大家手拉着手宣读戒酒誓词;她想起自己用第一人称“我”撰写或改编的一个又一个颓废色彩的故事;她想起秦甦从别人那里听来她的故事时一脸惊诧的表情;她想起陌生的男人们带着同情怜悯环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