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案子,乃是城东李家妇,诉言其夫乃属中山甄家佃户,因去年大旱缺收,失了良种,眼瞅着来年开春无种耕地,其父忧虑成疾,卧病不起,望县令大人恩泽,作速布置,施以援手救难。
袁尚闻言了然:“元图,此事你怎么看?”
“大人,此乃天灾,无解啊。”
“要不,你先帮他把粮种钱垫上?”
逢纪:“”
第三件案子,乃是西城外胡庄一武夫,因常年在外为中山甄家的护院,家中无人屡屡遭窃,特请县令大人严加治安,捉住贼子严惩,并追回赃物
“元图,此事你怎么看?”
“大人,属下看不明白,您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依我看,你不妨先帮他将钱垫上?”
逢纪:“”
一个上午连审十七案,每一件都是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且投冤之人,无一不是高呼县尊圣人,袁尚仁德爱民、英明神武、公正无私的形象,一时水涨船高,比之刘玄德当年任平原相时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下去,只怕不消一月,圣人县令之名必将由无极一县传遍整个中山。
“退堂!”
当最后一个伸冤者欢天喜地的拿钱走人之后,袁尚大袖挥舞,一拍惊木堂,结束审案。
逢纪跪坐在旁侧,一脸幽怨的看着看着袁尚,似是受了委屈的小妇人一般,楚楚可怜,很是惹人同情。
“大人,纪今晚欲与县尊大人同案而食,共饮一尊,还望大人不吝接纳。”
袁尚大感稀奇,不由的打量了逢纪一眼。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吃饭?”
逢纪面色落寞,伤神叹息:“逢纪面皮非厚,实乃囊中过于羞涩,不得已而为之也,大人审案越是英明睿智,纪这袖中便越是干净”
“咳、咳、咳!”
袁尚顿时一阵咳嗽,面露尴尬道:“我县诸事颇多,实在是少有人手能够去处理这些杂事,且库府不太充裕,若想不失民心,唯有以此举暂解燃眉之急,让逢县丞破费,本县深感愧疚。”
逢纪失魂落魄,半晌无言。
“放心吧,让你割肉只是一时,绝不会长久拖欠,本县说到做到。”
逢纪机械般的转过头来,木讷的看着袁尚:“县尊打算何时还钱?”
“你难道没有听见,刚才十个来伸冤的,九个人多多少少都跟甄家带点关系,这甄家乃是中山巨户,如今府宅就设于无极,你我身为一县之长,理当去拜会拜会。”
逢纪闻言,双眸顿时一亮。
抚慰的拍了拍逢纪的肩膀,袁尚出言劝解道:“放心,以后甄家会帮我们垫钱的。”
*******************邺城,大将军府。
袁绍身穿明亮的金黄甲胄,手握一杆宝剑,一脸肃整,不怒自威,冷冷的瞪视着面前恭顺矗立,面无表情的袁谭。
二人默然的对视了许久,袁绍突然长声一叹,拍案而言:“显思,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袁谭的眼角不留痕迹的抽搐了一下,毫无畏惧的抬头与满面寒霜的袁绍对视。
“父亲所言何意?儿不甚了了。”
袁绍英武的面孔上,顿时闪出了一丝难以压抑的怒色,道:“装!你太会装了!我问你,青州军侯孔顺刺杀你弟显甫一事,你究竟知也不知?”
袁谭面露惊恐,双膝一软,深深的拜伏于地,道:“父亲,您冤枉孩儿了!孔顺刺杀三弟一事,孩儿从始至终都不曾知晓半点,且孔顺本人在临淄城早已是承认了自己的罪状,此事三弟亦是在场,可以作证,父亲何期将此无端之罪妄加于孩儿头上?孩儿万不能受!”
“啪~!”
袁绍狠狠的摔裂了手中的茶盏,虎目中精光暴闪,咬牙道:“你还敢说?你糊弄的了别人,又如何能瞒得过我?孔顺乃你部之军侯,若无你的号令,焉敢擅自行此悖逆背天之事?你说你与此事无干?那我问你,孔顺与显甫又有何冤仇?为何一定要置其于死地不可?”
袁谭深深的将头埋下,慨然而道:“孩儿委实不知!”
“混账!”袁绍勃然大怒,抬手拿起一个砚台当头向着袁谭抛掷而去。
那砚台在半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啪”的一声削在了袁谭的头上,未曾干涸的墨汁夹杂着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黑红相凝,恍似一朵灿烂的绚丽花朵,缓缓的扑散开来。
袁谭抬起头,看着一脸盛怒之色的袁绍,刚毅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悲凉,两颗硕大的泪珠顺着眼帘滴落。
“父亲,您当真不信我?”
看着儿子的泪水,袁绍面色顿时一窒,抚在桌上的双手,微微的有些抖动。
终还是一狠心,话语依旧冰然:“你自己做了弥天错事,又何得能怪于为父,怪就怪你的心肠太狠,不念骨肉手足之情!”
袁谭凄然一笑:“既然父亲认定派孔顺刺杀三弟的人是我,那孩儿也无甚好说事到如今,孩儿唯有以一死,以证自身清白。”
说罢,袁谭重一叩首,惨然哭诉道:“父亲保重!”
袁绍心下一惊:“你想做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袁谭突然起身,冲着窗户跑去,接着猛然飞身一跃,凌空落下去。
袁绍与袁谭讲话的地方,乃是一处二层的阁楼暗室,举架颇高,下方即是一浅潭,水势很潜,一旦纵身于落下,磕至于潭底,便是非死即伤之势。
袁绍的面孔顿时变得煞白,愣愣的看着空寂的窗口,惊诧的不知如何是好。
“来人来人来人!快!快救我儿!快救我儿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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