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于谦进了御书房,白名鹤赶紧退到一旁。
他站在大明皇帝身前的这个姿势,已经是大不敬了,正不要说,儒家思想之中对于耳语而谈,本身就带着一种贬意。
既然光明正大,为何不敢大声说出来,非要耳语呢。
至少,白名鹤是这样理解的,所以赶紧退到了一旁。
“于爱卿到了,坐!”于谦这个人,朱祁钰从内心之中,属于又敬又怕的那一种。过于正直,而且能力超凡,又是挽救大明江山之功,而且作人作事你还挑不出毛病来,这样的人那个皇帝不头疼。
朱祁钰坐回御座之上,示意白名鹤可以开始了。
白名鹤几步走到于谦面前,赔上一副笑容:“于大人,明天是大朝会。万岁宽仁,想为那些曾经为大明出力的军士多一些赏赐。”
于谦没有说话,心说这些赏赐八成就是你白名鹤搞出来的。
“于大人,试想大明的军士无畏于敌,那怕面对十倍的敌人,亦敢绝死之战。那么大明北防就非常安稳了。可是大明的军士凭什么要为大明拼命呢?”
朱祁钰那怕知道白名鹤的意思,可白名鹤这么一问,连朱祁钰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现在试想一想,白名鹤这个问题当真很难为人。
于谦微微将高抬着的头低下了几分,如果换个人,换个地方来问自己,自己至少能说的有理有据。可面前是大明皇帝,说得太虚就是对皇帝不敬。而说的太实在,凭白名鹤这种货色在这里,他能把人心给你切开了分析,一般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白名鹤却说道:“于大人,第一个死战的理由是。大明军法严酷,战是死,不战也是死!”
“是!”于谦认同白名鹤这个说法。
“第二个理由是人情恩,一个好的上司死战不退,军士为了这个将军也随之死战!”
“是!”于谦又点了点头。
“第三个理由,背水一战。战不战都是死,这个理由比第一个军法的理由,还能更无奈一些,杀一个够本才是人心!”
“是!”于谦第三次点头,白名鹤说的这些他没办法反驳。
白名鹤哈哈一笑:“那么于大人,身上大明官吏,读史书,读兵法。有气节的将军不少,所以有许多为之死战的。我请问于大人,遇到太监王振这个的人,谁会死战。那么,溃兵的原因是什么?”
“兵法无度,人心涣散。将帅不和,指挥失常。关于土木堡一战的失败原因,本官可以与你讨论三天三夜,正如万岁圣旨所言,非战之罪!”
于谦的回答同样完美,而且考虑了各方利益。
白名鹤又问道:“假如,所以士兵都心系大明江山,心系万岁安危。就算恨极了奸臣,却拼死一战呢?”
“瓦刺三万骑,大明五十万。白名鹤……”于谦的语气之中已经有了杀气:“你回答本官,五十万人不顾后路的死战,结果会如何?可试问,这可能吗?军中已经士气全无,人心溃散,那什么组织一战?”
哈哈哈!
白名鹤仰天大笑:“我不服,就算一群没有指挥的,甚至没有武器的,只有死志的士兵。我咬也咬死那三万骑兵了。”
“可能吗?”于谦反问了一句。
这个话,就是放在大朝会上于谦都敢问,试问史上兵法大家。就是你白名鹤的先祖,杀神白起,在没有士气的情况下,能够组织起死战吗?
“万岁要加赏赐……”白名鹤这才将关于赐字的说法提了出来。按白名鹤的说法,家中一个为大明战死的军士,赐烈字木牌。然后依次是,镶铁木牌、镶铜木牌、镶银木牌、一直到家中有五位为大明死战的军士,赐镶金木牌。
详细的分级制度,详细的免税政策,详细的荣耀政策。
达到一定级别,家中军丁出战的装备,全部由内库赏赐。
于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反复思考着。
足足过了现代时间十几分钟,于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站在正面对朱祁钰一礼:“万岁,白名鹤的心思臣想明了。可臣也有几点问,军户是贱籍、军户是屯田交粮、军户五丁才可出一吏、军户不可改籍、军户一丁出战全家都要受累、军户之子女不得过继。难呀……”
于谦不是一个纯儒生,心中没有把军户看得极贱的想法。
说完这些,又对白名鹤说道:“免赋税,白名鹤你知道大明有多少军户。你知道有多少屯田,你知道军户一家养活一军丁要付出多少,白名鹤你付得起吗?”
“朕保了!”朱祁钰竟然开口替白名鹤作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