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公侯,只一夜便商议定了,可不会再更改了吧?”黎维祚并不如何惊讶,毕竟这些人都不知道推举大首领意味着什么,他起身笑着向围坐在大桌子旁的夔东十三家首领问道。
“不改了,就是刘大哥了。”各位首领纷纷摇头,很笃定地回答。
“那好,请稍待片刻。”黎维祚告声罪,转身进了后堂,拿出敕谕,提笔填上了名字,又命几个手下抬出香案。
黎维祚一直走到香案跟前才停下脚步,用力一甩官服转过身来,满脸木然毫无一丝喜怒之情,拉长了声音叫道:“刘体纯接旨——”
刘体纯与众人都愣在当场,然后是稀哩哗啦一片椅凳响声,刘体纯也不知被谁推了两下,稍为清醒了一些,就在众人面前向着黎维祚跪下叩拜:“臣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体纯及众将勇于报国,可嘉功赏,若能再建功勋,朝廷又何吝王爵哉……”
刘体纯在下面低着头听着,脸上神情不定,站在他背后的众人脸上也都流露出了惊讶之色。
“……钦此!”黎维祚拉长声音大声说道。
“恭请天安,万岁、万岁、万万岁。”愣了一下,刘体纯叩头说道。
黎维祚抿了抿嘴角,威严的说道:“圣躬安。”
刘体纯再次大礼拜下,“恭谢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恩浩荡。”
“臣永服辞训,万岁、万岁、万万岁。”
“宜厉乃诚。”
刘体纯三呼万岁。总算是完成了接旨地全过程,他长身而起的时候。黎维祚严肃威严的面孔也云开天霁,趋前一步双手把圣旨捧到了刘体纯的面前,笑着说着:“恭喜王爷,恭喜勋阳王了。”
骤封郡王,刘体纯还没完全从复杂的情绪中完全清醒,有些愣愣地捧过敕谕,勉强地对黎维祚笑了一下。
“诸位。”黎维祚转头对着刘体纯身后的众人扬了扬手,大声说道:“岷殿下身为朝廷留守。请封众将,朝廷无有不准。且岷殿下对抗清各部一视同仁,有功赏,有过罚,最是公平公正。只是音信断绝,岷殿下知诸位忠心,却不尽知诸位功绩。特让本官代其向诸位表示歉意。然抗清大业艰难困苦,日久见人心,时长记功赏,只要诸位努力报国,日后岂无王爵之封赏?殿下有言:望众将谅之,勉之。齐心协力,共奖王室,共襄大业。若是诸事顺遂,三年之内,岷殿下当亲至慰劳诸位。介时论功行赏,不亦乐乎!”
“岷殿下隆恩。末将等铭感五内,定效死力。”刘体纯急忙代表众人躬身拜谢。
“岷殿下隆恩,末将定效死力。”
……………
众人躬身施礼,心中情绪复杂。既有对刘体纯的羡慕、嫉妒,又有对自己以后何去何从的思考。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刘体纯现在不仅是他们公推出的首领,而且在官爵上高了他们一等,在指挥权和影响力上无疑比过去重了许多。
同时,黎维祚在他们眼中的地位又大不一般,记功记过,与岷殿下联络通信,可不比先前派来的那些坐矗的朝廷官员。三年之内,便能打通滇省至夔东的通路?岷殿下好大的雄心壮志,好自信的豪言壮语啊!
刘体纯在李自成时代还没有太大的名望,但清初尖锐激烈的民族矛盾却把他推上了历史前台,复杂的政治形势将他锻炼得越来越成熟,终于脱颖而出,展露头角。
史称刘体纯“骁勇有大略,御众严明”,他将部队编为十六营,分驻于四川、湖广交界的夔州(今重庆奉节县)、巫山、大昌、大宁、施州、建始、巴东、兴山、房县、竹山、归化、丰城、金城等深山地区,“众犹十数万”,一度担负起三峡地区抗清大业的重任。
宣旨加封完毕,众人又向刘体纯祝贺,刘体纯连连谦谢,命手下准备酒肉,晚上要畅谈庆贺。
喧嚣已毕,刘体纯和众人又重新落座,把昨晚商议的出击湖广的计划展示给黎维祚。他们选择了三个攻击的地方,分别为当阳、宜都、郧阳,以供黎维祚选择定夺。
黎维祚对军事并不在行,只是朱永兴曾经仔细分析过夔东所处的地理位置,以及发展的方向。湖广固然富庶,且楚军战斗力不强,但从整个抗清的大局来看,合力进取四川,才是正确的战略方向。
因为清军虽占四川,但时日尚短,并未真正巩固。一来久经战乱的四川人口太少,供养不起太多的军队;二来,四川清军中有很多投降的明军明将,真临战阵时,未必会拼死作战,起义倒戈,也是很有可能的。这与朱永兴在滇省的行动有类似之处,就是不给清军巩固地方的时间。
黎维祚思虑良久,也不好定夺。因为朱永兴曾告诉过他,尽量不要干预夔东十三家的军事行动,以免产生误会与隔阂。他便把朱永兴的战略谋划告之众人,请他们再行商议行动计划。
“清军虽踞蜀地,但时日尚短,人口稀少,难以巩固。若不趁时攻取,则日后更难。且力合而强,分而弱,西南战场我军要联成一片,必攻取四川方可实现。”黎维祚一边回忆一边讲述,并且拿出了一张写满蝇头小字的纸,“岷殿下已增兵滇西,由永宁府进取川西南,且川省行将有变,望诸位做好准备,窥机进取川东。”
“川省有变?”刘体纯疑惑地问道:“不知是何变故,黎大人能否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