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雪明冷不防开口。
靳夜如梦初醒,忙将戒指从手上取下来,重新包好,还给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猜的。”
“为什么不让我当面戴给陈复今看,反驳他?”
晏雪明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踢了踢路上的石子,说:“那很无聊。”
无聊?这是什么形容?
她忽然想起晏雪明下午说的话。
“等等,你把戒指再给我一下。你不是说你的那枚内圈刻着生日吗?”
“这枚上没有,也可能被人用工具抹掉了。不管是哪一种,它都不可能是你的。”
靳夜愣了一下。
“……哦。”
虽然她没有抱着任何成为戒指主人的希望,但晏雪明说得这么直接,仿佛她始终在痴心妄想,这让人很难堪。
“如果另一枚戒指可能是你的,我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靳夜蓦然仰起头,盯着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
靳夜抱肘站着,上下打量他:“把你的头抬起来。”
晏雪明应声抬头,薄唇抿成一条线,漂亮的丹凤眼并没有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他的表情看起来哪里都正常,又哪里都不正常。
“算了。”靳夜兴趣索然,“回家再说。”
晏雪明愣了愣:“说什么?”
“不是兵分两路试探他吗?还能说什么?交流结果。”
“哦。”
晏雪明复又低下头,一声不吭。
他这两年始终都在紧盯陈复今,以温和天真的弟弟身份,让陈复今相信,他将一腔对亡兄的追忆寄托自己这个幸存者身上。
因为长期在辐射车间工作,陈复今身上多处癌细胞扩散,晏雪明毫不犹豫地以恒源集团的名义为他的医药费买单。陈氏叔侄有他们自己的相处模式,陈复今的医药费大部分被侄子拿去挥霍,所以陈建国将晏雪明视为待宰肥羊。
靳夜唱红脸,晏雪明唱白脸,总有一个人能让濒临死亡的陈复今开口。
可他却说要将秘密带进坟墓里去。
进展并不顺利。
最后拿出的那枚戒指也叫人心烦意乱。
“晏雪明?”
他应声抬头,眼神游离:“什么?”
靳夜皱眉:“我喊了你好几遍。少音打电话约我去吃饭,你自己回去,行吗?”
“等一下。”
靳夜询问他的意见:“你要一起去吗?”
“不用。”晏雪明一听到程少音的名字,停滞的思维就立即飞快地运作起来,几乎不假思索地说,“你见程少音的时候,能假装和我在冷战吗?试探一下她的反应。”
他是想说这个。
靳夜忽然觉得像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可以。”她说,“你要是想逼真一点,我可以真的和你冷战一下。”
晏雪明沉默片刻,说:“如果你需要的话……”
靳夜冷冷地截住了他的话:“我需要。”
“……那好吧。”
靳夜抿了抿唇,意兴阑珊地转头就走。
晏雪明后知后觉地及时牵住了她的手。
靳夜冷着脸:“干什么?”
晏雪明从另一边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的丝绒盒子,默默地送到靳夜面前。
她没有接,挺直了背站着,说:“你先说这是什么。”
晏雪明低垂下的眉眼显得很温柔,声音也很低:“听说闺蜜之间会比较,结婚了都没有婚戒不太好看,你先拿着。”
……难怪他知道她的戒指尺寸,可哪有人是这样送婚戒的?
反正靳夜没见过。
她下颌微昂:“晚上再说吧。”
说完就直接跑了。
晏雪明杵在巷子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眉眼之间第一次浮现出烦躁之色。
他从口袋里摸了一支烟,刚含进嘴里准备点火,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一手夹着烟,一手持着点火机。
晏雪明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蓦然低头笑了一声,胸腔里一颗心大起大落。
——靳夜带走了戒指,所以他两手空空。
她接受了。
哪怕还带着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