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降临。
霍延携一身寒凉入帐,低声道:“阿巴鲁对骨突王有杀心。”
他在榻前停步,静待身上寒气散去。
楼喻轻笑:“果然。”
一个好战的、享受杀戮劫掠的人,又怎会甘于在草原上碌碌无为?
从一开始他放狼群袭击使团,就已经在布局了。
表面上看,他只是在表明自己反对议和的立场,轻狂而放肆。
实际上,他应该是想利用使团成事的。
楼喻想到了,霍延也想到了。
“殿下打算怎么做?”
楼喻笑道:“那你觉得,骨突王知不知道阿巴鲁对他有杀心呢?”
阿赤那德就是杀掉前任才当上骨突王的,他对这种戏码应该不会陌生。
阿巴鲁和他是同一种人。
同样野心勃勃、心狠手辣。
只是,阿赤那德已经老了,他打不动了,他内心更偏向议和。
这完完全全违背了阿巴鲁的意愿。
阿赤那德成了阿巴鲁建功立业的绊脚石。
父子又如何?
草原的王庭哪里有亲情可言?
楼喻甚至可以大胆推测,阿赤那德之所以拖延议和,就是在等阿巴鲁出手。
而阿巴鲁,同样在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这或许就是骨突王一直态度暧昧不明的原因。
议和使团不过是两方斗法的工具。
霍延道:“阿巴鲁若成事,应该会将杀死骨突王的罪名嫁祸给使团,他再借为父报仇之名,攻打大盛。”
这么一来,一切事由就都能说得通了!
楼喻陡然坐起靠近霍延。
两人鼻尖相距不过毫厘。
“那么霍二郎,依你看,乌帖木能不能成事?”
霍延屏住呼吸。
世子殿下轻浅的呼吸落在他鼻端,拂动的温热留下细微的痒意。
万籁俱寂,却又声震耳鸣。
震的是胸腔处压抑不下的狂跳,鸣的是心田内喷薄而出的炙热。
脑子刹那空白,哪里还听得见楼喻的问话?
他怔然凝望着,情不自禁低下头。
楼喻却已躺回榻上,翻身用被子遮住半张脸,闷声道: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