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过后,南栩陌的病情,从原本的看似稳定,骤变为急转直下。
他所承受的剧烈疼痛难以想像。只不过,他为了怕我担心,连吭都不肯吭一声。
挣扎了几天,他走了。
带着几分不可免的眷恋、不甘和遗憾……
说好的不哭,都是骗人的。
道别时,我哭得稀里哗啦,心痛得撕心裂肺。
他当时很想伸手抹去我脸颊的湿润,但再也没有气力了,噙在眼眶里的泪水也在他闔眼的那一瞬间落下了。
「至少……那孩子不用再受折磨了……因为病痛都结束了……」他的爸爸一面竭力压抑着悲慟的哭声,一面忙着安慰南栩陌的妈妈。
她绝望地埋头抽泣,尚无法接受眼前的残酷事实。
他弟则和他一样倔强,双手抱胸,强忍着哀伤,仰起脸不想让泪水滑落。
我们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足以稍微平復心情。
我相信,南栩陌一定也很伤心,一定也在哭,因为他离开的那天,下了一场好大的雨。
直到我哭到泪水枯竭了,雨才停。
我望着重新放晴的天空,把手伸向天际,对着再也看不见的他轻声呢喃:「最后一次,我们一起哭。这也勉强算是一起完成的最后一件事吧?」
没有回答。
但没有关係。
无声也是一种沟通的方式。
过了几个礼拜,他的父母收拾完遗物后,决定将他生前最爱的物件几乎全割捨给我,理由是,我是他生前最爱的人,理当值得拥有这一切。
「你可以自由选择要怎么处理这些东西。」他说。
「谢谢您……」我流着泪,颤抖双手,从他爸爸手中接过了这一箱遗物。
本以为会沉甸甸的,没想到却比我想像中的还轻。
但是,实际上它们在我心中的分量却很重。
如今,得由我来独自守护这些回忆了。
箱子里有单眼相机、相片、高中校服、我们一起去看过的电影票、一起旅行时搭过的高铁车票……
他收藏的照片,有一部分是他眼中所见的世界,除此之外,还有数张我俩的合影留念。有些相片留有被他的眼泪沾湿的痕跡。
每张电影票背后都写着电影名称、观看的日期,似乎是为了预防油墨退去。
他的校服依然残留着他迷人的气息。
一尘不染的乾净气息,再也不属于人间了。
我的高岭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