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嫣细声呜咽着,迷离眯阖着眼,眸光微涣,谢策无不爱怜的望着她,抚着她汗水淋漓的脸,将几缕散落泛潮的发丝勾至她耳后,接着取下她发上珠钗。
暗卫自作主张,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此刻是逼谢珩收手的最好时候,只要雪嫣身上的蛊一日不解,他一定会就范。
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再看她痛苦,谢策此刻甚至有些想不明白,当初他是怎么做到眼睁睁看着雪嫣蛊毒发作却无动于衷,一心就为了折断她的筋骨。
谢策兀自笑了笑,用簪子尖锐的一头刺进手腕,血珠随之滚出,他眉头不皱一下,犹豫继续下划,直到皮肉破开一道半指长的伤口,才丢了簪子,手腕上鲜血直流。
簪尖钝,比不得刀刃利落,可以说是硬撕开了一道口子。
谢策气息略有不稳,急促吻上雪嫣微启的檀口,哑声道:“囡儿,我有些疼。”
眯瞪瞪小东西应是听去了,还以为是自己咬痛了他,小心翼翼的贴了贴他的唇角,探出一点舌尖轻轻舔。
谢策轻笑着,抬指凌厉按住身上几个穴道,很快手臂上逐渐显现出一个鼓包,并且快速朝着伤口处游走。
谢策眯眸将伤口贴在雪嫣唇上,血腥味猛的窜进口中,紧接着是一阵激颤,远比身体的像贴更让雪嫣疯狂,她抓住谢策的手臂,大口吞咽。
谢策皱紧眉头,轻柔抚着她的发,勉励稳下声线说:“很快就会好了,囡儿再也不会难受了。”
谢策唇色越来越白,良久,雪嫣才渐渐松开手,脱力靠在谢策身上昏厥过去。
谢策草草止了血,替雪嫣穿戴好衣裳,擦干净她唇上的血迹,做完这些,已经虚弱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单手环抱着雪嫣,阖眼靠在墙上喘息。
……
外头,谢珩倏忽抬起低垂的眼眸,眼中似含着血,终于结束了么。
暗室的门被打开,谢策搂在雪嫣腰上的手一紧,谢珩已经走过来将尚在昏迷的人抱起,转身往外走。
谢策眉目变得阴沉,想撑地起来却发现自己连这样都做不到,“大哥不会以为她这样就没事了吧。”
谢策冷笑着开口,看到谢珩停下步子,接着道:“我这次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可她多久会再发作呢 ,三天?五天?”
谢珩转过头,目光似刀锋芒凌厉。
谢策轻笑,“大哥还是快点决定的好。”
*
谢策是被狱卒架回的牢房,两人将人放到石床上,边给牢门上锁边窸窣低语——
“谢大人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也是半点不留情啊。”
“可不是,我看世子半条命都快没了。”
那人说着把声音压低,“这架势,你要说两人是仇人我都信。”
聒躁的声音渐渐远去,谢策依旧无声无息的躺着。
似是过了许久,谢策再次听到牢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人踱步至牢房内,慢慢摘下斗篷的帽檐,咂舌打量着谢策。
半晌才悠悠叹气,“我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旬清如此狼狈落魄的一面。”
说话的人正是赵令崖。
谢策动了动眼珠,撑开眼皮,缓慢坐起身体,只是这样就好像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赵令崖轻抬眉眼,旋即又摆出一派老生常谈的架势:“当初谢珩回来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顾念手足之情的下场,就是那些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都得一样样还回去。”
“为了个女人弄成这样。”赵令崖摇头。
“三皇子这风凉话说得好听。”谢策轻扯着唇角,后靠在墙上喘气,话说的十分缓慢,“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么,就看笑话。”
赵令崖波澜不兴的目光微动,“旬清应当清楚,我不比你顾念手足,更不会给自己留祸患,所以,你不该威胁我。”
谢策不紧不慢的笑出声,“若真是这样,你今夜就不会过来了。”他单手撑着石床,做直身体,“太子一案已经查证清楚,皇上却只是幽禁了赵令泽,为什么?迟迟不立太子又是为什么。”
“狡兔尚且三窟,三皇子莫不是真觉得我人在牢里就动弹不得了?我纵然自己不能脱身,也总能将这局势搅得再乱一乱。”谢策微微喘气,看着赵令崖几便的脸色接着道:“我再回答三皇子方才说的话。”
赵令崖眉心微折,不知他指的是哪句。
谢策默了默,慢慢开口:“三皇子该不会真以为,我当初关着那个沈佑的镖师就是为了好玩吧,景州四海镖局那条线从来就没有断过。”
赵令崖才明白过他说的什么,幽邃的眸中划过微芒,审视着谢策,半晌才轻声而笑:“所以我说我和旬清才是同一种人,纵然大表兄向我抛枝出来,我还得来找你。”
谢策对赵令崖的话嗤之以鼻,两人心知肚明,无非是权衡利弊之后的抉择罢了。
谢策也不多话,“赶紧把我弄出去!”
那双布满血丝的凤眸里所透出的骇戾,连赵令崖都是一震。
如今雪嫣身上的蛊毒已解,两人之间的羁绊亦随之断去,谢珩要不了多久也会发现,若是再让他寻得恢复记忆之法……
谢策目光沉压,他必须尽快出去。
*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雪嫣才从昏睡中转醒,目光迷离整个人昏昏沉沉,手脚绵软像是虚脱了一样,脑子里更是乱成一片。
她记得自己好像看到谢策了,也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喃喃道:“谢策。”
“你如今只会叫他了么?”又淡又冷的声音蓦的砸入耳中。
雪嫣陡然转醒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帐幔,意识到自己还被谢珩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