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白璧无瑕的师尊,李无忧鼓起勇气上前扯起他的衣袖盖住自己小半张脸,可怜兮兮道:“师尊你也不希望我做个见死不救的人吧,所以你就原谅我这次吧。你要是不喜欢,大不了我以后每天跟在你周围打转,什么师姐师妹我全不管了,以后眼里就只看着师父你一人。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你让我吃白菜我连小葱都不放。”
李无忧本就生得好看,这样放下身子软声细语跟人撒娇,杀伤力可谓是十足强大。而且这话说得,倒不像是弟子在向师尊撒娇,倒是像在外面偷了腥的丈夫在同自家媳妇求饶。这个想法从脑内一闪而过,楚蘅芷心头一惊,扫了眼徒弟俊秀的脸庞偏头冷呵道:“放手。”
“不放不放,”李无忧手上更加使力,嘴里嚷嚷道:“我要是放手,师父你又得去闭关不管我了。这些年你一直闭关,留我一人在莫遥峰不管不问。成丹之时你不在,安排及冠之礼你不在,甚至想要择选称号你也不在。”
说道这李无忧心情格外低落:“外人不知道的都说我是捡了天大好运做了您的弟子,哪里知道我就一野孩子。”
幼年时期李无忧是跟在天衢君身后寻仙问道,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那段时间师尊对他也是关怀备加,所以虽然莫遥峰荒凉,可他却丝毫不觉孤单。
但至他束发之时开始,师尊便对他越发疏离,直到现在更是常年闭关。明明处在同一山峰,却是三五年都不得见面,就算偶尔碰到,师尊也是冷面居多眉眼之中毫无笑意。
没办法,自己本来就是父上凭着祖上交情强行塞过来,占着唯一弟子的名额却又天生不是块练剑材料,无法继承衣钵便罢了,还四处惹师尊不开心。
他这样的人,本来就没资格做他徒弟。
李无忧低头把脸凑到师尊衣袖上哑声道;“三年一度的纳新大会在即,恳请师尊找个长于剑法的小童,也好继承衣钵。”
在李无忧心里,师尊一直都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自己和他相比,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为了不让师尊丢脸、抹黑,所以他早起贪黑勤于修炼,终于成为同辈中最早结丹之人。不是没试过,只是不论他如何尝试,就算是万游派最基础入门的剑法,他都没办法完整比划出。
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成为天衢君首徒。
李无忧眨巴眨巴眼睛,想要抑制住眼底的泪水。这么大个人了,还在师尊面前哭鼻子,真的是太丢人了。他虽然没心没肺,但还是要脸皮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想让师尊看到自己如此不成器的样子。
“抬头。”熟悉而又陌生的声线,李无忧只觉下颚一阵冰凉,下一秒被人捏着下巴强行抬头。蓦地,楚蘅芷那俊美无暇的脸庞骤然映入眼帘。
不似人间客,惊鸿入梦来。楚蘅芷其人,便是敛尽风华之姿。李无忧,呆呆地望着骤然出现在眼前的面庞,泪珠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又是谁在说‘野孩子’?恶意中伤同门,其心可诛。”本来还想教训几句,一看到泪水,楚蘅芷便什么都忘记了。他轻轻拂过弟子挂在眼角的泪水又道:“让我收徒的是你,现下在这抹眼泪的也是你。言行举止自相矛盾,本君又怎知你其意为何?”
望着眼前剑眉星目的青年楚蘅芷这才意识到自己爱徒已成长为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闭关之前已是风姿绰约,而现在更是世间绝色。这些年,无忧究竟是如何长大的呢?
虽是不理外物,但他还是知晓其他人都是如何对待弟子的。作为年纪最小又是最后一个的徒弟,其他峰主不说娇生惯养但也是倍加呵护悉心教导。唯有自己,因他原因,将李无忧一个人丢在在莫遥峰上也就罢了,竟是连个道童同伴都不留,修行之事也让他自己一人摸索。好好的徒弟,可还真被当成野孩子养育了。
楚蘅芷心抽动得厉害,觉得这世上根本没有比自己更狠心的人了。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他面无表情地诉说道:“今后,为师不会在闭关了。区区畜生,不管也罢。及冠之礼取号之事,为师之后都会一并补上。莫遥峰乃清净之地,得了我们师徒二人,容不下旁人。”
李无忧闻言抽泣道:“真的,师父你不闭关了?也原谅我了”
他真的没听错吗?
楚蘅芷想了想,暗戳戳地补充道:“只要你以后离那些脂粉们远点。”特别是天梦峰那些女修,每次一看着她们打扮着花枝招展来找无忧,他就忍不住想炸山头——灰飞烟灭的那种。
得到师尊担保,李无忧连连点头做下保证。又见师尊虽面色冷淡,但语气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少不得在他面前插科打诨,一会说天衢君身上带香一会又称他气质如兰世间独见,这些赞美之语一个接着一个不带喘气。直到天衢君禁不住开口逐人,才吐了吐舌头离开了正殿。
“油嘴滑舌。”眼见徒弟身影消失在眼前,天衢君轻嗅衣衫道。只是举起袖子半天,也没闻到什么香气。自家爱徒惯会撒娇,高兴起来什么夸人的话都能说出口。明知他语不可信,可他还是拈起衣袖嗅了半响才放下双手将头转向桌上兰花。
这不过是凡间最长见的兰草,万游山遍地都是灵株仙兽,这样的凡物,虽然有“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的美誉,但还是太不打眼了。天衢君盯着这株幽兰,眼中光芒忽明忽暗,沉默不语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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