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让服务员叫来了21号的小姑娘——
小姑娘刚刚被霍承轩吓到了，还在后面哭。
来霍北莛这儿时，眼睛还是红红的。
霍北莛买单以后，多拿出几张大钞，递给小姑娘——
“刚刚我父亲心情不好，一时火气大了些，我替他向你道歉，请你别放在心上。”
霍北莛温柔的道歉，让小姑娘心里舒服了许多。
不管怎么说，始终是道歉了——
她低头看着几张钱，忙说：“先生您拿回去吧，我不要，我……”
“我知道，这些钱买不回你的自尊，也弥补不了你刚刚的委屈，但这是我作为儿子想为父亲做的一点补偿，希望你不要拒绝——”
小姑娘看着霍北莛这么诚挚，只要为难的收下了。
她并不是不爱钱，只是不想让人觉得，她是个为了钱什么都可以不要的人……
既然霍北莛这么诚心，她收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目送霍北莛和侯律师离开咖啡厅，小姑娘眉眼流淌着笑意。
妈妈说得没错，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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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
当霍北莛将离婚协议书放在云蔷手上时，云蔷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她哭了……
二十多年的痛苦，终于结束了。
她无法形容自己当时那种如获新生的激动心情，只有眼泪，才能将这二十几年的痛苦全部冲刷掉——
“谢谢你，北莛。”
云蔷抱着霍北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霍北莛温柔看着激动的母亲，对于他而言，家人的快乐，便是他最大的快乐。
“妈，我和小菡也谢谢您，为了我们兄妹俩，您辛苦了这么多年——”
霍北莛看着云蔷的眼睛，一脸温柔。
霍碧菡这才知道哥哥要送给妈妈的礼物是爸爸签署的离婚协议，她也激动的上前，紧紧抱住了哥哥和妈妈——
“妈妈，二哥说得对，我们为您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反而是我们应该感谢您，为了我们，辛苦了这么多年。”
……
母子三人互相拥抱着，为云蔷终于能够离婚而感动异常。
一旁，肖南音和云老爷子也颇感安慰。
而江衍之，则一脸柔情的望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还有自己的儿子。
他的目光落在霍北莛身上，心中十分欣慰。
他
曾经以为这辈子自己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稍微可以做为安慰的，便是大姐生了阮修宸这个儿子，他多少还有一个外甥可以依靠。
如今忽然发现，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这么懂事，这么优秀，他几乎每一天都生活在甜蜜的海洋里。
阮修宸的父亲一再的催促他回z市工作，他也不想回去，只想跟自己的家人多待几天……
他已经老了，跟儿子和爱人在一起的时间过一天就少一天。
当初没有强硬的把爱人争取过来，他已经留下了二十几年的遗憾，如今，他不想因为工作，让自己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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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午后。
霍北莛和江衍之在云家的小院子里面对面的坐着。
肖南音用外公珍藏的茶叶为两人泡了茶，然后便将这静谧的时光留给了两人，她回客厅里跟云蔷和霍碧菡聊天去了——
江衍之抬头看着霍北莛。
以前肖南音抱错了人，说他和霍北莛的背影很像，他这几天仔细留意，才发现真的是很像——
“北莛，江叔叔谢谢你。”
他端起茶杯，以茶代酒。
霍北莛摇头微笑，也端起茶杯，对江衍之说：“是我应该谢谢江叔叔，能够等我妈妈这么多年，能够陪她走下半辈子。”
江衍之温柔笑笑。
他轻轻抿了一口茶，余光望着霍北莛的脸庞。
他这辈子还有一个心愿——
他希望自己死之前，能够亲耳听见北莛叫他一声，爸爸。
不知道，这个心愿会不会达成……
他微微眯了眯眼，想到昨天上午他已经陪着云蔷去民政局拿了离婚证，如今云蔷也自由了，他是不是可以将北莛的身世，告诉北莛了？
可他有些担心。
霍北莛虽然一直不喜欢霍承轩，但他这些年是把霍承轩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的。
如今若是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于是，江衍之试探着问了一句——
“北莛，倘若你有一天突然发现，霍承轩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会不会失望？”
“……”
霍北莛心底一沉。
他蓦地抬头望着江衍之。
他端着茶杯的手指，一根根握紧，又随后缓缓松开……
江衍之不会平白无故的问这样的话。
霍北莛是个心细如尘的人，自然能够从江衍之这句话里，嗅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他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江衍之，久久的沉默着。
江衍之的温文尔雅，江衍之对海鲜过敏，江衍之的背影跟他出奇的相似……
曾经连跟她同床共枕的肖南音都差一点认错了人……
……
这些丁丁点点的迹象，再加上江衍之此刻亲口问出的问题，都让霍北莛心底不安。
他握紧杯子，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
江衍之一直盯着霍北莛。
从霍北莛的表情演变，从霍北莛的沉默，他隐约知道，自己刚刚失言了。
这些天一直压抑着认回儿子的念头，导致他今天一时冲动便问出了口……
这样的问题，本不该由他亲自问的。
江衍之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冲动，他抱歉的对霍北莛笑笑——
“只是随口一问，你无需多想。”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只是觉得，霍承轩不配做你的父亲，所以才问了这不该问的问题——”
抬头看着霍北莛，他淡淡一笑，“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先进去了。”
霍北莛沉默着，望着江衍之起身走向屋子的背影，他的手指，将杯子握得更紧。
那背影，跟自己果真是出奇的相似。
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他却没有一点开心。
霍承轩再怎么不好，也是他认了二十几年的父亲。
突然发现自己或许不是霍家的人，爷爷不是爷爷，父亲不是父亲，大哥也不是自己的大哥……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复杂得，让他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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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房间里，霍北莛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乱糟糟的一团，理也理不清——
他又一次侧身面对着窗边，身边的人似乎被他翻来覆去的打扰了，渐渐醒来。
肖南音抬手
摸着自己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床头柜上那淡淡荧光的钟表——
钟表上显示，现在已经夜里一点多了。
她打着呵欠，翻身面向霍北莛的背影。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睡不着？”
霍北莛听见肖南音刻意压低的声音，他转过身面向她。
她伸手拧开了床头灯，看着他清醒的模样。
他这个样子，好像是一分钟都没有睡过，一直都睁着眼睛清醒着。
她不由有些担心。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纤细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脸庞，担心的望着他。
他摇摇头，温柔覆住她的手背，“没事，只是失眠了。”
肖南音盯着他的眼睛，想确定他是不是在说谎。
他见她不相信的望着自己，他像个孩子一样蒙住了她的眼睛，微笑着哄着她，“真的没事，快睡吧。”
“真讨厌，手拿开——”
肖南音娇|嗔的嚷了一声，拿开他的手，重新望着他。
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她轻声说：“是不是江叔叔和妈商量结婚的事，你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她能够理解——
虽然是他让霍承轩离婚的，但是他看见自己的妈妈要嫁给另一个男人了，心里一时间有些不舒服，这也是人之常情。
小菡今天也有些不开心，下午吃了饭早早的就去学校了。
霍北莛听到肖南音说到江叔叔，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下巴轻轻靠在她肩上，沉默不语。
江叔叔……
这个江叔叔，很有可能是他的亲生父亲。
这种事，他怎么能够跟肖南音说呢？
肖南音以为霍北莛的沉默是因为自己猜中了他的心事，她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部，温柔说：“好了，现在心里不舒服是难免的，过些天，你看到妈过得幸福，你心里就会释然了。”
霍北莛依然沉默不语。
肖南音听着霍北莛匀速的呼吸，她又轻声说：“如果你不喜欢，那你以后照样叫江叔叔为叔叔，不叫爸爸就行了，其实有什么区别呢？以前江叔叔和妈妈不也是在一起的吗？现在，他们只不过是多了一层婚姻关系，你若是不想叫爸爸，继续叫叔叔也没有关系的——”
霍北莛心中微动。
“爸爸……”
他缓缓念着这两个字，他怎么忘了，江衍之一旦跟云蔷结婚，江衍之便是他的父亲——
不论他的亲生父亲是谁，江衍之从此都是他父亲。
他还在这儿纠结，不知如何面对江衍之和霍承轩，结果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
哪怕自己这辈子都不认江衍之，江衍之从此也是他父亲，是他名正言顺的父亲。
这么一想，他心里的疙瘩忽然就解开了。
只要不说，他依然是霍家的人。
而江衍之和云蔷结婚以后，江衍之也是他的父亲——
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也都变了……
关键在于，他怎么看待江衍之这个“父亲”——
“宝贝儿，我没事了，关灯睡吧。”
“嗯。”
肖南音见霍北莛没事了，于是便关上了灯。
房间里，又一次漆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