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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有三十多岁,带着金丝眼镜的脸没有一丝皱纹,可是所有登门拜访的人无论老幼,都会十分尊敬地称他一声“陈先生”。他们喊得也是“先生”,可是却又和涌星不一样。他们喊,是朋友是师生,而轮到涌星口中,却仅仅是仆人的本分。

涌星也很想叫他“陈先生”,于是一到沪市之后就积极投身到改变文盲身份的行动中。按理说,她这样上进的态度是值得称赞的,陈先生听了必定也是高兴的。可涌星却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她这样别扭连黄妈都看出来了,黄妈不止一次地戳着她的脑袋骂道,“不长进的小东西,欺软怕硬,就会跟我这个老妈子较劲儿,怎么一见真主子就蔫儿了?”

面对黄妈,涌星当然不怕啦,当即就怼回去,“黄妈您真是自己轻贱自己,先生说了,皇帝早下台了,而我们终将迎来一个不分主仆的新时代!”

每到这时候黄妈就会呸一声,“得了吧,我只要拿一天工钱,就是陈家的仆人,才不像你呢!也不知道先生什么眼神,小白眼狼也敢带回家来。”

涌星对此十分表示不满。要是在整个陈公馆里,也只有黄妈敢自称自己是这个家的仆人了。陈玄秋终日日理万机,家里的钱财都是交给黄妈管理。陈玄秋满脑子的家国天下,只要回来有口饭吃就是万事大吉了,但黄妈还是每天都会把记好的账递到陈玄秋的眼前看。

“好了好了,我的好黄妈,就当我看过了,行不行?”

每当这时候,陈玄秋就会扶着黄妈的肩膀笑眯眯地把她推出去。

而这个时候,黄妈也会一脸受用地收起账本,“喏,你看过了哦。”

涌星觉得这个家什么话都叫黄妈说了。黄妈甚至还管到她主子陈玄秋的头上来了——陈玄秋的朋友众多,其中又是学生居多。学生们没工作又正是长大的时候,陈玄秋少不得要留他们在府上吃饭,黄妈乐意给陈玄秋花钱,可不乐意给这帮“讨债鬼”出钱。

于是每次都提前问陈玄秋明日有没有人拜访,要是有,就提前一天烧一大锅饭,等到第二天陈玄秋的学生们登门后,就一人盛上一大碗饭,桌上也都是昨天没吃完的剩菜,还要暗自使眼色叫陈玄秋少吃点,等着晚上加餐。

她本以为这样那些学生们就不来了,可谁知道,学生们都是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什么到他们嘴里只要有点盐味那就是绝世美味,一行人闷头就吃,吃饱了还笑嘻嘻地齐夸黄妈手艺好。

黄妈被夸得受宠若惊,又因为陈玄秋非要跟学生们共进退一起吃剩菜,黄妈觉得不是办法,最后只得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剩菜和新做的菜参半,新炒的就放在陈玄秋的眼前。黄妈不信那帮穷小子还敢夹先生面前的菜。

但私底下黄妈还是忍不住对涌星吐槽道,“我的乖乖,看他们吃起来吭哧吭哧的,我看把他们关到猪圈里,猪也抢不过他们。”

黄妈这话不光对涌星说,不高兴了当着陈玄秋的面也要说,眼看真气急了陈玄秋还得赔不是。

涌星可做不到这样,她可怕极了。

白天的陈玄秋被太多的人需要,只有夕阳落下繁星四起之时,涌星才能短暂地感觉到他的身边只有她。

可是哪怕是这个时候涌星也不敢主动找他说话,她害怕他说教她识字的事只是随便说说。

女人怎么可能识字呢?涌星有时甚至憎恨自己,她憎恨这个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自己。

可是陈玄秋却将她记在了心上。

他经常很累。涌星总趴在以后的楼梯处往二楼看,看他送走客人后,一个人皱紧了眉,坐在椅子上抽烟,或是点着一支烟,看着烟灰慢慢地累积、累积、累积到不能承受的时候再变成灰尘跌落。

但是他只是短暂地休息一段时间后,就会走出来,弯下腰来,两只长长的胳膊悠闲地搭在楼梯上,笑着叫她上来。

当陈玄秋叫她上来的时候,就是涌星一天最开心的时候。

他让她坐在自己的近旁,翻开一本书,指着“一二三四”问她认不认识。

涌星心里酸酸的,恨他怎么可以觉得她连“一二三四”这么简单的字都不认识。涌星撇撇嘴,说当然认识。陈玄秋把钢笔递给她,让她把自己认识的字都写下来。

涌星接过笔就写了下来,可是写了大半张纸后就停下了笔。她本来可以写更多的,涌星在心里不平,都怪他的笔太热,烫的她手心直冒汗,没发挥好。

可是陈玄秋倒是很惊讶的样子,他将纸拿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看,笑道,“你基础不错了,基本的都还差不多,只不过有些笔画不对,所以写出来不好看。”

“我偷偷学的,照葫芦画瓢罢了。先生多教我点吧,争取可以早点去学校。”

涌星热情得拍马屁。

可是陈玄秋却摇了摇头,他低下头认真地掰弄她僵硬地手指,继而他的大手就包裹住了她的手。陈玄秋的力气太大了,捏得她的心又酸又痛。

“做学问最忌讳的就是求快。而且一个人的字就是一个人的脸面,一个人有没有风骨,有没有品味,字迹也总能体现出两分来。”

他很认真,低着头,台灯的光落在他乌黑的发顶上,晃地涌星的眼睛发胀。

陈玄秋带着她写了几个字后,才抬起头来,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真诚地望着她,问她,学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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