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姐......你刚刚一直在楼上?”
宋雁声的眼神忽而冷峻下来,涌星望着他凶狠的目光心下一跳,她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道,“我有些吃醉了......就和青青说了一声,上楼休息了。”
她望着宋雁声的冰块脸,一脸的窘迫,似乎想跟他说些什么却又不敢。
然而宋雁声一直死死的盯着涌星闪躲的眼睛,似乎想要压迫着她,令她的心理防线崩溃。然而涌星一脸春睡方醒的模样,睡眼惺忪,面颊潮红。她虽然很怕他的样子,但是神情中并无掩饰心虚。
宋雁声也害怕自己打草惊蛇,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涌星这时候鼓起了勇气,“宋先生是不是生气我睡了青青的床?您放心,我睡的是客房,就是上楼第二间,我不会睡青青的房间的。”
“呵,”宋雁声却像是被她的傻话逗笑了一样,面色自然而然地缓和了下来,“陈小姐误会了,您是舍妹的救命恩人,就是让青青那丫头把房间让给您都是应该的。”
他不露痕迹地不再解释自己方才眨眼露出的凶狠和惊讶。
涌星见他态度软了下来,知道起码今天,宋雁声是放过她了。
宋雁声点头冲她示意,两个人擦肩而过,宋雁声仰着头走着,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弱弱的呼唤,
“宋先生?”
“陈小姐还有事?”
“额.......我.......宋先生您还好么?我没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吧?”
陈涌星脸上真诚的困惑让宋雁声暗暗吸了口凉气——这可真是个难缠的女人,她对于人心的把握实在是太精准了有些,要是他家小妹能有她一半心眼儿,他也犯不着日日为她担忧了。
“真不好意思陈小姐,我这个人一向脸色不好,都是习惯,怎么可能有事。是不是刚才吓着陈小姐了?”
宋雁声暗暗恼怒,明明是他心里一肚子火不清楚刚才他和徐敬棠的话被她听到了多少,反而此刻还得跟她说抱歉。
然而涌星这幅没眼色的样子,反而让他有些倾向于她什么都没听到了——多说多错,她若是知道了,自然应该跟他越少交集越好,不然干嘛非要追在他屁股后头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宋雁声的手搭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填推开书房的门。他扭头往下看去,只见那个一身天青色旗袍的短发女子正在楼下跟宋青青叽叽喳喳着,宋青青开怀的笑声像是出谷的黄鹂。
宋雁声的头又隐隐作痛了,他对身边的贴身秘书道,“去,给我好好查查陈涌星的资料。还有,派人好好的跟着她,一举一动,吃喝拉撒都要向我汇报。”
秘书低头答应了下来。
宋雁声望着楼下那个被宋青青送出去的窈窕身影,在心里冷笑——
一切都太完美了不是么,陈涌星,你到底还有多少专业手段?
涌星回到梧桐弄的时候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幸亏梧桐弄还是热热闹闹的老样子。她一路走过来,王家妈妈拉着她要去打牌,阿尼头叔叔围在王家妈妈身边嘟嘟囔囔地唱着滑稽戏,各位老街坊们好像对她都有无数的好奇,一个个的都笑嘻嘻地跟她搭话。
涌星这才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然而她却无力招架老街坊们善意的好奇和探究,她不能松懈,即使在梦里也不能。她不可以让任何人了解她。
她打着太极上了楼去,其中一个邻居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一个狗汉奸罢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紧接着王家妈妈打哈哈的声音,“诶呦呦刘太太,人家只是个小职员嘛,哪有你说的那个难听哟。一个姑娘家的也是不容易的,这种话说了损阴德的!”
第37章黑衣人
涌星快速地用钥匙旋开了锁,进了门去。
最近她已经可以不在乎别人在背后的言论了,她关了门一扭头,吓得低声惊呼了一声。
原来是李太太坐在沙发里,屋里没开灯,只有客厅五斗柜上供奉菩萨的案台上有两点莹莹的光。
“啊.......”李太太扭过头来,不好意思地笑笑,“陈小姐回来啦?”
李太太整个人缩在阴影里,她这个人的脾气吧说好听点就是温和,说难听点,就是没精气神。她扭头咧开嘴角来,反而更让人觉得瘆得慌了。
“嗯......回来了。”涌星将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不好意思地点头冲她笑笑,随即上了楼去。
她走在楼梯拐角的时候,余光瞟到坐在沙发上的李太太,她实在不太理解李太太——就那么坐着,家里有留声机,有收音机,楼下有的是打发时间的同道中人,她就那么干坐着,什么也不干。
左不过就是为了男人。
涌星没工夫想这些,她一进房门就直奔窗台,将放在书桌旁的白棉盆栽放在了窗户旁——她得尽快把白棉放出来,刘宪轸每天五点的时候会准时出来“遛弯儿”,她得在刘宪轸走到这里之前将她急于同他联系的消息传出去。
可惜不巧的是,对面楼里的住户,就是上次帮她生活的小莲也窗户打开着,她正忙着收晒干的衣服。
“诶哟,陈小姐呀,好巧哇。”小莲很喜欢涌星,似乎人们都对学历比自己高的人怀有天生的敬意,然而却很少有人细想学历无关人品,即使高学历的人也可能背信弃义毫无信仰。
涌星眼前又浮现出舞会上章崇茴谈到英国女孩子在草坪上跳舞时向往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