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身边的徐敬棠却是一脸严肃,寸步不让地逼问,“陈涌星,先回答我。”
“曾经吧,只不过那时候事多,晚上睡不着觉,有时候会吞几片。这么凶干嘛?”
涌星总觉得跟徐敬棠坦白自己的心里路程是个有些奇怪的行为。她没有骗徐敬棠,当时她独自一人刚到日本,而又无法从陈玄秋的死中走出来,一个人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血、子弹,还有陈玄秋倒下时睁大的眼。
实在没办法了,只得找医生开了药,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再吃上一片。她是有节制的人,即使无效,也只吃一片。真奇怪,几千个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涌星却从没有一个想过一了百了。
“以后不许吃,听到没有?”
徐敬棠粗声粗气地斥责。
“早不吃了。再说了,遵医嘱完全没问题的。你知不知道失眠有多痛苦啊。”
涌星有些哭笑不得。
“那也不许吃。”
“好呗,不吃就不吃。”
涌星翻了个白眼,真是的,跟个小孩子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涌星是自卑的,可又是幸运的。陈玄秋拯救了她可同时毁灭了她,他让她无地自容,让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所以年轻的时候总是时刻怀疑,想成为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却唯独不想成为自己。可她又是幸运的,因为自始至终徐敬棠都是坚定地选择了她,并且了解她全部的好。
第67章故地重游
电影是在一片沉默声中悄然开场,又是在一片悄然中默默拉上了帷幕。
看电影的全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都只是静静地看完了那个俗套的故事。电影进入尾声的时候,涌星扭头看了看一边的人,才发现徐敬棠竟然歪倒在一旁睡着了。
涌星从未在这个角度认真地打量过他。徐敬棠的头发有些卷,可从不像其他政客一样将头梳地锃光瓦亮,任其自由又蓬松地生长。有些凌乱,可又很潇洒。他的睫毛很长,睫毛的阴影落在下眼睑上,挡住了眼下的淡淡乌青。下巴上有淡淡胡渣,看来他仍不不是很会照顾自己。
睡着了的徐敬棠气场很温和,看着仍向是那个仗义出手又跟在她身后死皮赖脸的小捕快。
鬼使神差间,涌星低下头,在他发间落下轻轻一吻。
徐敬棠睡得很沉,涌星被自己举动吓了一跳,见没有吵醒他后才放下心来,可脸颊滚烫的必须不停用手扇风。
她没有叫醒徐敬棠,任由他歪在自己的近旁均匀呼吸,安稳入眠。
徐敬棠这一觉睡了很久,他很久没有这样惬意地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待他悠悠转醒之后,才吓了一跳,立马坐直了身子,“怎么不叫我?”
涌星被他这大幅度的动作给逗笑了,“没叫你不也醒了么?不过你真行,睡得可够久的。”
两个人从影厅里出来,天色竟然已微微擦黑了。徐敬棠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可目光先一步对上了在门外等候已久的戏院经理,而经理此刻笑得一脸暧昧。
徐敬棠和涌星对视了一眼,不觉都是红了脸。可谁知两人这尴尬的动作反而更引得人浮想联翩。经理连忙笑着问,“督察长,还尽兴吧?”
“啊.......”
徐敬棠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腔,忽然间竟犯了小孩子脾气,不愿承认自己只是看电影睡着了,只得含糊道,“还成,还成。”
什么还成啊?!涌星听在耳朵里,心里气得直跺脚——徐敬棠这样一说,不是坐实了他们刚才发生了点什么么。于是瞪了他一眼,“走不走,我快饿死了。”
她正在气头上,言语不善。戏院经理哪里见过别人这样对法租界督察长,不觉看直了眼睛。更神奇的是徐敬棠竟然也不生气,任由她耍脾气。
“我天。”经理看着两个人并肩走下楼梯的背影,对着还没来得及下楼的元空道,“元先生,那位小姐是谁啊?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督察长这样呢。”
元空懒得同他搭话,掏了钱付给他,经理连忙推脱不要,元空只塞进他的西装口袋里,瞪了他一眼威胁道,“刘经理,太好奇可不是好习惯。”
话音未落,便赶了下去。
今天正是大年三十,中国人的饭馆餐厅俱是闭门谢客。天黑了下来,路边已经有小朋友们带着炮仗线香在马路边放了起来。
徐敬棠和陈涌星两个人此刻都很放松,也没坐车,慢慢地沿着街道找着还没关门的餐厅。一路上,徐敬棠还仗义热心地帮不敢点炮的小朋友们点了炮仗。他玩心大起,从犹豫的小朋友手中接过线香,摆正炮仗。
小孩子们都是胆小又好气的小动物,都贪恋炮仗的刺激,可同时又畏惧未知的恐惧。正好徐敬棠自告奋勇,五六个小朋友跟刚刚出壳的小鸡仔似的围在徐敬棠这只“老母鸡”后面,捂着耳朵叽叽喳喳。
涌星也有些害怕,抿着笑要躲。谁知道还没来得及迈步,就被徐敬棠一把拉住让她无处可逃。徐敬棠将她挡在身后,空出来的手还紧紧地攥着她生怕她跑掉,抽空在她耳边贱兮兮道,
“跑什么?我挡在你前面,还能叫你受伤不成?”
涌星没来的说话,徐敬棠手里长长的线香已经挨着炮仗的芯子,芯子很短,当即“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云霄,五颜六色的火光花似的喷射出来。小孩子们被逗得一会儿尖叫一会大笑,推推搡搡地在炮仗边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