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棠听了却是伸手握拳作咳嗽状来伪装笑意,“放心吧陈涌星,你这么精,没人占得到你的便宜。”
“你自己说,事成后想让我怎么感谢你?”
涌星笑嘻嘻,“那就请我吃布朗尼好了。”
“这不简单?”徐敬棠不屑,“多大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管得着么你,到时候别耍赖就成。”
徐敬棠还没来得及回嘴,二人已来到楼梯顶部,二楼商甲名流云集,而陈涌星方才那夺人眼球的登场更是惹得众位男宾暗自心痒,一见是徐敬棠的太太,自然少不得一个个得上前客套捧臭脚。
涌星此刻自然要尽力扮演一位乖顺的妻子,像只篮子似的挎在徐敬棠的胳膊上,小鸟依人地捂嘴微笑。
徐敬棠有意将她介绍给文太太,自然也是要主动去找文伯焉搭话。文伯焉看起来已四十有余然则身材却不似南方人的矮小,和徐敬棠面对面站着,瞧着也只是比他低半个头而已。
文伯焉虽则出生于一典型的旧式官僚家族,就连名字都透出一股子古中国式的孺子书生气来,然而他整个给人的感觉却是西式的。看得出他对自己的身材十分爱惜,即使已过不惑之年,然而除了眼角不可避免的细纹之外,面上却无再多沟渠。包裹在西装下的身材也是十分紧致,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若是剃去他嘴上的那两撇八字胡,只怕还得更年轻些。
“埃德里安太太,久仰久仰。”
文伯焉伸出手来,一副西洋绅士的模样,涌星笑着点点头,大方地将手放在了他的手里。她倒还真有些担心文伯焉会不会低头在她手上落下一吻来——即使如今已做人妇,她仍旧是打心里厌恶陌生人的碰触。
徐敬棠也在一旁笑得温和,一副翩翩公子的上流模样。
显然文伯焉是个有些傲气的人,也曾听说过徐敬棠的传闻,他望着面前这个完全亚洲面貌的男人,不觉对他之前的那些传闻有些不信任起来,直接拿英文交流起来。
徐敬棠倒是丝毫不慌,游刃有余地用起英文来,出人意料的是,就连口音都是标准的英音。
涌星听着心里十分惊讶,然而却不敢抬头好像很惊讶的样子,于是仍旧是拿出那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来搪塞,与一旁的文太太微笑点头。
连连发问后却都被对手游刃而解,文伯焉有些挂不住面子,但心里的怀疑倒也打消了不少,徐敬棠忽然笑着又说了一句什么,很明显不是英语。
而一旁的文太太倒是明显很开心地笑着也用那含糊奇妙的音调问道,“埃德里安先生也会讲广东话?”
徐敬棠望向文太太,谦虚道,“我喺香港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嘅,只系如今身兼要职,倒系去嘅机会少了,我可忘唔了翠明餐厅嘅脆皮虾场呢。”
这话却是说到文太太心里去了,她刚到异乡,思乡正浓,恨不得立刻跟徐敬棠好好聊聊翠明餐厅的吃食。一旁的文伯焉却是笑着四两拨千斤道——
“真系冇想到埃德里安先生对香港也系十分了解,呢下以后可有嘅倾了。佩兰,你睇睇你,咱们唔早讲好到了呢就得讲国语么?你实喺应当同埃德里安太太多练练,你嘅国语实喺系缺乏联系啦。”
涌星在一旁早就听得云里雾里了,就听到他们叽里呱啦地聊得火热,自己在旁边笑得脸颊发酸,心里暗暗下决心也得赶紧学好这香港话才行。
文太太很听文伯焉的话,闻言立刻淡淡冲涌星笑了笑,伸手邀请她去旁边坐下,用蹩脚的国语道,“埃德里安太太,咱们去一旁坐坐吧?”
涌星点头应允,文太太显然有些看不起她。不过听说香港和内地很不一样,各色设施都十分方便,但涌星也只当做看不见。
对付文太太这种有教养有家世的女人,就得靠自己的气度博得她的青眼才行。她这种女人一向是最难搞也是最好搞的,谄媚奉承在她这一概行不通。但只要是不卑不亢,气度淡然,反而让她高看一眼。
是而涌星仍旧只是做自己。
二人谈起天来,仍旧是离不开香港那座繁荣的岛屿。文太太看起来倒是比文伯焉小很多,比涌星大不了几岁,问起涌星可会说香港话可去过香港,涌星也就照实回答,一副去没去过香港不是件很重要的事一样,同时有意无意地提起自己曾在日本留学的经历来。
果不其然,文太太本有些看不起她,结果见她这幅气度坦然的样子,又是官家太太,心里敬畏倒也不知不觉地多了起来,虽然不愿表现出来,但是话里也不再掺杂英语粤语,仍旧用着自己蹩脚的国语同她交流起来。
这事儿就成了一半了。文伯焉虽然名义上是个商人,然而手里掌管的却都是交通,实力不容小觑。吓唬人嘛,自然是一收一放最容易让鱼儿上钩,要是一个劲儿地拿腔拿调,只怕就会想皮筋儿一样,对方先松了手,挨打的就是自己了。
于是也故意抛出橄榄枝来,无意间说出些对香港的好奇来,拿捏的正是文太太还不适应沪市生活的脆弱心理,果然说起这个来,文太太话匣子也开了。涌星又道自己知道沪市开了不少香港茶餐厅,
“我吃着倒不错,不过正不正宗,还得文太太品鉴之后再说了。”
“喺沪市,你自然是要比我知的清楚,到时还得多麻烦埃德里安太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