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陈涌星,或许那个想出在家里安装窃听器的幕后主使就是他们一直苦苦搜捕的叛变分子。
她将自己的设想告诉了徐敬棠后也得到了对方的肯定。
徐敬棠和她想到一起去了,虽然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找到他的把柄,然后一网打尽。可是这安装窃听器的地点却是有些玩味了。有两只窃听器按在了卧室的大床下,很显然,阴影里的那个人认为在这间私密的房间里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可是他为什么那么确定呢?确定他会将自己的计划和任务对大床上的徐太太全盘托出呢?
他怎么确定徐太太也知道徐敬棠的真实身份呢?
只能是这个安装窃听器的人,本身就跟陈涌星有过接触,甚至了解陈涌星的真实身份。
涌星听到他的推测后也是脊背发凉,大脑立马飞速旋转起来,将自己所接触的所有人都全盘盘点了一遍,口中喃喃道,“.......身形魁梧,四十岁上下,经常出没与城郊.......”
这是之前组织在报上登出的线索。
绳索一般的线索在脑海里飞速编制着,涌星阖眼皱眉费力思索着,忽然所有的记忆和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具体的形象,她猛然睁开双眼对徐敬棠愣愣道,
“老胡。”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垂下眼来,神情惶惶道,“自我去年来到沪市到目前为止,除了你之外,我只有两个上线。一位是刘宪轸,另一个就是老胡。就是他帮助我与你接头的,但是他也并不知道火山的真实身份,但是他知道我之后唯一需要协助的人就是火山,除非我遭遇意外以身殉国。”
涌星的心空落落的,她跟老胡共事的时间并不多,老胡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个帮助她平稳过渡的引路人,可是在所有线索都指向老胡之后,她仍旧觉得周身被一种不真实感包围着。
她实在不敢相信,曾经亲密无间的人成了狠心杀害无数同志泄露革.命秘密的叛徒。也不知道是在宽慰谁,只听到涌星陷入沉思的声音在厅上飘荡,“.......身形魁梧,四十多岁,都对得上,都对得上......”
“怎么会是他呢?”
涌星多希望此刻能赶紧有个人出来说她的思绪出现了漏洞,老胡并不值得怀疑。然而徐敬棠坚定的手掌告诉她,老胡是目前唯一也是最值得怀疑的人。涌星终于放弃幻想,回归现实后又发觉现实更加危险。
“老胡是组织里辈分很老的前辈,是第一批加入组织的同志,组织上一向是十分相信他的,倘若真的是他叛变,沪市地下情报系统也必定是要受到重创。”
“可我只是他的下属,他手里究竟掌握了多少人的资料,我也是一概不知的。”
徐敬棠道,“放轻松些,就算真的是老胡叛变,但他是个成熟的情报人员,必然也是不会对日本人抱有幻想的。而他手里的情报就是他保命的符咒,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拿出来。而他对我的这些行为,很显然,他是想把我这一个安插在沪市上流已久的火山推出去取悦日本人。”
“所以,潜伏在沪市的其他同志暂时都是安全的。而我们当务之急就是要赶紧确认那个叛徒是不是老胡,然后上报组织,给组织预留出撤退的时间。”
涌星点点头,脸上愁云难消,“可我已经彻底暴露在他的眼皮之下了,你一个人去执行任务没有人接应怎么可以?”
徐敬棠听到这个却是笑道,“放心吧,过不了两天,宋雁声就会送个趁手的帮手给我的。”
迎着涌星奇怪的目光,徐敬棠解释道,“文伯焉已经和宫泽搭上线了,他是个急性子的人,忍不了别人与他旗鼓相当太久。”
涌星点了点头,她虽然焦急担忧,但理智让她明白在这场别人在暗他们在明的棋局里,她成了最危险的风向标,她能做的只有一切如常让人以为无事发生,不让任何人察觉到他们的计划。
徐敬棠也在上班时先组织发了怀疑的电报,日子仍旧照常过着。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涌星却等来了文太太的电话,文太太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是向涌星发来了一起去茶餐厅坐坐的消息。
涌星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她早就做好了驻沪的香港茶餐厅的功课。高档的茶餐厅大多都开在法租界内,离两个人的住处都不远,文太太讲究礼仪,专门派车来接了她。
涌星到了文家也是吃了一惊,文家的摆设就比甄家低调多了,看得出来是受世家文化浸染多年的样子。至于里子是否真的满是文化涌星不得而知,但起码外表可以诓骗住旁人了。
面子够了,这就足够了。
而之所以涌星如此惊讶,是因为这屋内摆设竟然处处可见日式风情,看得出来主人家对日本很有研究。涌星虽知道文伯焉一向十分有手段,却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将马屁拍得如何深入人心,即使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都要十全十美,绝不给旁人留下把柄。
心里更是替宋雁声捏了把汗,觉得徐敬棠之前的打算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她进屋的时候,文太太已是梳洗打扮一新,端庄地坐在沙发旁请涌星落座。文太太的礼仪一向是没得挑的,就算二人说好了一同去探店,可文太太丝毫没有因为这事就怠慢了涌星,桌面上像是迎接客人登门拜访似的摆满了各色茶水点心。
但面对这面的两个女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是而也不可能多吃,只不过是喝点茶水随便聊了两句之后,待礼数做足之后,涌星才挽着文太太的胳膊两个人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