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坂口出去了之后,徐敬棠这才闭上了眼长呼了一口气,然而一想到涌星穿成那样与宋雁声这家伙待在一间屋子里,仍是一口浊气堵在心口难以排解。
徐敬棠咬牙切齿地瞪着一旁的宋雁声久久没有开口,还是涌星换了衣服出来,低着头拉了拉他的衣袖,徐敬棠这才回过神来。一低头,就看到女人嘴唇微抿,像只被雨淋湿的翠鸟。
妈的,怎么又没心情跟她置气了。
徐敬棠只能撑着唯一冰冷的眼神望着她了,手下早已忍耐不住——直接搂住她的腰,宣示似地冲宋雁声挑了挑下巴。
宋雁声一张俊脸仍旧是滴水不漏,然而却在心里想——堂堂法租界督察长也是幼稚的可以。他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要把面前这个像只炸毛大狗的家伙当成头号对手了。
门外,坂口英夫的心情很好,一想到刚才那个刺激的画面,明眼人都知道督察长夫人来到汉德酒店是干什么的了。是而也不在意等待。
很快,门就开了。徐敬棠的脸色仍旧很不好,坂口英夫忍着笑上前想要搭话,而徐敬棠却显然没空跟他说话,直接对一旁的小警察说,“送夫人回去。”话音一落,又扭头对元空恶狠狠道,“把那个人给我押过来,我亲自审!”
“坂口少佐,没意见吧?”
语气犹如困兽,里面充满了愤怒杀气。
坂口英夫最爱看的就是徐敬棠这幅吃瘪的样子,尽管碰了个钉子,然而却是十分好脾气地耸了耸肩,偏过身去算是放行,嘴上道,“督察长现在事儿多,别担心,这有我盯着呢,您先忙?”
话是好话,可是从坂口英夫口中说出来却是怎么听怎么带刺,徐敬棠听着他的讽刺恨不得一脚踹到他胸口,可为了大局只得咽下这口恶气。
目前的局势是尴尬的,但是却是前所未有的有利。
涌星坐在车上的时候,脸上红晕未消,心脏还在胸腔内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车从汉德酒店的后门开出去的时候,她摇下一点车窗,望着这种高耸的西洋建筑,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如此行云流水地全身而退。
而这一切.......
竟然是靠日本人新封的亲善大使,宋雁声?
宋雁声为什么要帮她呢?而且他怎么会知道那天涌星会在汉德酒店,而他又是如何准确地租下藏有电台的房间的隔壁,在千钧一发之际挽救涌星于水火?
宋雁声到底想要做什么?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涌星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她回家后没一会儿,就听到了门锁的声音——徐敬棠竟然已经回来了。
涌星有些惊讶地奔到门前,待和换了鞋的徐敬棠四目相对之后,却是相似的场景激起了刻意忘记的回忆——涌星一下就想起来方才在汉德酒店令她尴尬地想要钻进地缝的场面,“哄”地一下血液再次上头。
涌星的脸红地能滴出血来,看着徐敬棠难辨喜怒的样子,更是在心里将毫无绅士风度的宋雁声唾骂了好几遍。
俗语有言“狡兔三窟”,说的就是宋雁声这样的奸商,明明早就有准备帮助陈涌星,可就是帮助他也得留一手,偏要涌星做出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而他倒还是衣冠楚楚的,旁人看了自然又得先入为主。
涌星已经可以想象到明早沪市小报的各大版块要怎么大写特写了。
徐敬棠倒是没有兴师问罪的样子,仍旧是与平常无异。然而他越没动作,涌星却是心里越没底,倒好像她真跟宋雁声发生了什么时候。于是冲了杯咖啡蹭到他身边,徐敬棠正坐在沙发上,一扭头就看到一脸谄媚的陈涌星端着咖啡送到他面前,
“老爷,喝咖啡。”
如果徐敬棠此刻真的在喝咖啡的话,他一定会被陈涌星的“老爷”给惊喷出一口来。心里当然堵得慌,哪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另一个男人在酒店房间里都是不好受,尤其那个人还是陈涌星。
徐敬棠一想到她在汉德酒店里那明媚耀眼的一身之后便是一股血气上头,然而理智又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象。毕竟他在警务处得到日本人抓捕的消息之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出门前,他已将子弹装满全部上膛,为得就是给陈涌星撕出一丝生存的机会来。
结果一脚踹开汉德酒店的门发现陈涌星并不在房间的时候,徐敬棠几乎是狂喜,他拼命的压抑着情绪。显然坂口对他并不放心,他一向视徐敬棠为眼中钉肉中刺,徐敬棠的一丁点细微动作他都会仔细观摩。
幸亏出现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
而正是坂口对徐敬棠的恨意,让他在无意识之中自己撞出了一个漏洞,才能让本入死局的陈涌星如同一只小鱼,在看笑话的保护下悄悄游出渔网。
徐敬棠心胸很大的,他不稀罕也讨厌揪着一点点小细节不放过别人也不放过自己,他珍惜所有跟陈涌星在一起的每一天,一分一秒都不要浪费在无关人员身上。
可看到陈涌星这幅罕见低声下气的样子,徐敬棠却忽然坏心眼地起了蹂/躏的心思,他勾起嘴巴坏笑起来,“陈涌星,你心虚什么啊?”
“你就这么紧张我?紧张到连我从不喝咖啡都忘了?”
徐敬棠手下一紧,涌星就跌进了她的怀里,他仍旧不打算放过她,低声在她耳边磨她,“陈涌星,你也很宝贝我嘛。”
“你其实也很怕失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