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正好,反正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涌星拾起盘边精致的镀金小勺,挖了一口蛋糕送入口中,望着窗外依旧和坂口英夫谈笑风生的男人。
埃德里安。
涌星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临行前她就对这么名字十分熟悉,法租界特级警务督察。刚才那侍者虽然主观严重跑偏,但有句话没说错——埃德里安,是实实在在的法租界一把手。
此人极有手段,据说是英国某公爵的私生子,因为战乱与家人失散。此人极有筹谋,早先自幼独自一人闯荡社会时也未曾自甘堕落,反而炼就了一身刀枪不入八面来风的圆滑手段来。
后来认祖归宗全沪市多少双眼睛等着看他这个乡野村夫的笑话,谁知道他闭门半月,再出现在公众面前时却俨然是一副家教良好的贵公子形象。
只不过从此沪市上层人中也多了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知道埃德里安先生原名的人不超过五个。
据说此人性格十分乖张,虽然长袖善舞,行事却十分低调,各大报纸除非公告之外很难见过他的踪迹,而照片更是一张都没有。
坊间关于此人的传言一向层出不穷,给涌星他们当初的调查着实造成了不小的困难,这也直接导致涌星至今也并不了解这个埃德里安究竟是何人物,甚至连埃德里安这个人究竟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都搞不明白。
而涌星刚才见到他的背影时还将他认错成从前的一位故人,但很显然,经过她这一番观察,她知道是她认错了。
她认识的那个人,是兜里揣着十块大洋也敢随便掏出来九块给她的家伙。
她虽然很久没见到他了,久到几乎忘记了他的模样。
可涌星知道,那个家伙,命贱骨头硬,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给日本人做事的。
涌星正出神着,忽然窗外躁动,原来是埃德里安押了人送给了坂口英夫。
第4章 陈公馆
窗外。
被押解的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浑身是血,两个脚更是血肉模糊。咖啡厅的人都被窗外发生的一切所吸引,那个男人的双脚早已模糊成两块肉团,顺着两道血迹延伸看去,正是巡捕房的警车。
很显然,那受刑的男人是被吊在警车后面一路拖过来的。
咖啡厅里有女人受不住地发出惊呼,涌星猜测这个被鞭挞地不成人形的男人,就是茶叶行的掌柜。
坂口英夫见到这男人却是十分高兴,他拍着埃德里安的肩膀大声地说些什么。
涌星望着眼前的一切,脑内却是将所有碎片快速地拼接起来——这么看来,沪市的地下联络点并非只有一处。茶叶行的同志们早日兵一步得到了消息,率先离开了茶叶行。然而却在半路被巡捕房查获,交给了日方邀功。
看来以后的情形只会更加凶险了,涌星望着外面那个男人笔挺的背影,目光冷若冰霜。她本以为日军一向乖张凶残,为那些西方的人道主义者们所不齿,如此一来起码法租界的其他势力是中立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