辫子被人削去,帽子也被削断,夏穆大心神震荡,竟是失了分寸。于世忠瞅准时机,又是一刀直砍夏穆大喉咙,夏穆大这一次又躲了过去,可是一只耳朵却被刀尖带飞,顷刻间血流如注。夏穆大这下真是骇得魂飞魄散,捂住耳膛跟,转身就走。
见满将要跑,于世忠哪里肯让,挥刀冲上前去和一众来挡的满兵杀成一团。大刀翻滚下,连杀数满兵,看着悍勇万分。然而远处的莫洛洪看到却有些放松,他看出来了,那个使大刀的就是这戴家庄太平军的主将,可是身为一军主将,却要自己拿刀和敌人拼命,这仗,难道他不是打输了吗?
正红旗的满兵冲了上来,“戚”字大旗下,只剩数十士兵,几乎人人带伤,他们在那里支撑完全是因为主将的奋勇。他们随时都会因为力竭而亡。
于世忠身上都是血,眼睛很红,他不住的持刀挥砍,满兵们刻意躲开他,没人愿意和他正面交手。他们只在左右瞅冷空拿矛往于世忠身上捅,或去砍他的腿。于世忠身上已有几处轻伤,不过却不碍事,他仍能战斗。军旗也依旧被宋忠孝高高举着。
常阿岱纵马驰进了庄子,当他发现这么多人还收拾不了几十个太平军残兵后,皮鞭狠狠抽在了正捂着耳朵的夏穆大身上,骂了他一句废物。夏穆大听在耳里,心中有怨,却不敢吭声。对还在死战的那个太平军将领,常阿岱已经完全失去了欣赏,现在的他只觉这贼将无比憎恶。
“放箭,射死他们!射死他!”
上百蒙古兵和几十满兵迅速的拉弦搭箭,朝着军旗下的太平军射去。“嗖嗖”声中,军旗下的太平军士兵一个个中箭倒地,他们已经无力去格挡清军的箭枝。
一箭射中了于世忠的腹部,又一箭射在他的大腿上,他想继续挥刀朝前冲,可最终却停在了那里。又是数枝箭枝射中了他,清军的箭枝如水泼般向着他射去。
于世忠重重倒地,却不是趴下,而是跪在了地上。他的身上插满箭枝,紧握大刀的右手被一枝利箭贯穿,箭头将他的手骨都给射穿了。
“都指!”
旗兵宋忠孝也身中数箭,当他看到都指挥跪在前方时,他吃力的将旗杆往地上插去,然后紧紧抱着旗杆。他始终未曾倒下去,哪的他的眼中已没有生机。他死前仍保持着擎旗的姿势,似乎要告诉清军和他那些死去的战友,他以死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去,割了那贼将的首级!”
常阿岱让自己的戈什哈去将贼将的脑袋割下,他要看看这个贼将到底长得什么狰狞模样。两个戈什哈得了贝勒爷吩咐,兴高采烈的拿刀越过发呆的人群,就要去割那贼将的首级。突然,那贼将的身子竟是微微动了一下,这一动吓得四周的清军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那两个戈什哈也被这一动惊到,一个站在原地不敢动,一个却将一条往前伸的腿猛的往后挪了下,结果因为重心不稳,一下重重摔倒在地,将脑袋直接伸在了那贼将的面前。
“妈呀,还没死!”
那摔倒的戈什哈也不知是真看到于世忠的眼珠子,还是被自己的恐慌吓到,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直往后退,唯恐于世忠的大刀会突然落下砍在他的脑袋上。
“废物!”
刚刚被多罗贝勒骂为废物的夏穆大这会耳朵也不捂了,提刀疾步而上,他实在太憎恨这贼将了,他只想将这贼将的脑袋砍下当夜壶。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他走到了贼将面前,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挥刀砍时,却发现他也不动了。
夏穆大没动,因为他发现这贼将的确还活着,并且在说话。不过他听不懂汉话,所以不知道这贼将说的什么。
于世忠确是没有死,他还有一口气和最后的意识,他在喃喃的一句话是:“佑明,爹对不起你。”
眼前贼将的声音消失了,夏穆大吸了口气,他拿刀轻轻的在贼将的身体上点了点,发现这贼将真是死了后,他的胆气复的涌上,猛的挥刀,他要将这带给他终生耻辱的贼将脑袋砍下!
长刀举向半空,就要落下时,夏穆大却再次停在了那里。这一次不是这个贼将死而复活,而是因为他的身后有响动声传来。
戴家庄内所有的清军都听到了南边传来的声音,他们都向着南边看去。
常阿岱也一脸困惑的向南边看去,因为他听到了南边传来的喊杀声。
在数千清军的视线中,南边有无数人正向这边奔跑而来。
贼兵的援军?
常阿岱想到了这点,莫洛洪、额森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间,人人变色。但很快,常阿岱紧绷的神色却是舒缓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镶黄旗的旗帜。
鳌拜这么快就打赢了?
常阿岱有些郁闷,他在戴家庄差点打得全军覆没,这才好不容易干掉敌军主将,鳌拜那里竟然轻易的就击溃了太平军,还能向自己这边派来援军,这一比,他的功劳就黯然无色的很了。
“不好!”
莫洛洪突然一个激灵,失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