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西桑风起,满城紫罗兰幽香缕缕,让暮秋的都城没有想象中那么清寂。
西桑城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场骚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尾,徐家从顶级豪门沦落也不过用了半月时间。而后一切烟消云散,淹没在日复一日,永不更替的生活中。
当日血染一路的中央街,经由时光的风霜洗礼,逐步褪散,似乎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事情。
花满楼亦是照常营业,只不过徐朗身死的那处包厢被主事云娘封存,不可进入。
至于这场博弈得到好处最大的斗笼场则在入手八千万后急速扩张,以惊人的速度插手各行各类,试图成为西桑城名符其实的第一豪门。
也在这个时候,人们才真正认识到青鱼这位女流的手段,居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将斗笼场的版图拓展近一半。
时值早晨,阳光温暖,青鱼换上一身紫色长衫,站在后院一处凉亭中,望着石桌上一张张规划图。在规划图右侧,放置着宁无痕当日交由她的银色面甲。
研究一会,青鱼怔怔的看着那块银色面甲,忽而叹了一口气,有点魂不守舍。
自那日听说宁无痕要离开西桑后,青鱼的心情时而有点落寞。因为没有得到具体的时间,青鱼只能让苏河在外围盯着宁家,以期望真到离开之日,她能及时的送宁无痕一程。
但前后耽搁一月,宁无痕只是闲来无事游走在西桑城的街头巷尾,亦或者来斗笼场看看斗擂,无风无浪。
沉默一阵,青鱼拿起银甲仔细瞧了一阵,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苏河自远处走来,看青鱼失落的样子,摇了摇头,低声道,“他出来了。”
所谓他,自然是指宁无痕。
而出来了,当然言有所指。
“真到要离开了?”青离没有回头,失落道。
苏河默认,继续问道,“你要不要送送他?”
持续的沉默,青鱼点点头,随着苏河一起走出斗笼场,朝着中央街道赶去。
中央街道历来繁华,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这里都挤满了人流,以至于泱泱大道极少有马车可以畅行无阻的走完整条街。
沿街酒香伴着吆喝声声声入耳,更有贩夫走卒流连各路商家,以寻得一两件上手的小玩意。
“嘘嘘!”
一声马嘶自远方响起,很快的陷入嘈杂声中。
这样的情况在中央街早已司空见惯,但今日却发生了意外。
马嘶过后,人声鼎沸,却持续半晌同时陷入沉寂。
密密麻麻一条街上千人,都回头望向那声源发出的地方,然后潜移默化间后退,同步撤离中央街,开出道路,供由白马踏步而来。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辆白色马车,并不奢华,却显得温馨。
当头一人青衫披肩,身躯佝偻,尤其是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如同鸟窝般显得极为扎眼。每走几步就回头笑笑,露出黑黄的门牙,而右手则始终牵着马栓。
马车左侧,又两人一高一矮,并肩而行。
高的四十有余,面色沧桑却也不失稳重,着一身黑袍缓缓前行。
矮的年纪尚幼,最多不过二十,但那一双眸子显得极为凌厉,透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三人伴一辆马车,走在青石修葺成的中央街,不发一言。
沿途千人驻足观望,目送三人自身边走过。
“宁无痕!”
西桑城很多人认识宁无痕,一开始因为后者体质问题成为街头巷尾的笑谈。再然后截杀柳家那一日,让很多人第一次对宁无痕的印象发生改观,称其血性十足,乃宁家一根不可多得的傲骨。
但,这些都不直接原因。
最直接的原因只有一条,因为宁无痕就是青玄,是杀的整个徐家俯首称臣的少年俊彦。
花满楼一战后,宁无痕的身份浮出水面,不再是秘密,虽然宁无痕从未亲口承认。
“他们的样子似乎是要出远门,不然不会备上马车的,难不成宁无痕要走了?西桑城被他一手折翻天,照理说此时更应该留在宁族长身侧,扶持整个宁家上位,从而跻身一流豪门之列。”
很多人不解宁家整的这是哪一出,更不明白宁无痕到底在想什么。
好不容易让徐家溃散,不去抓牢时机让宁家成长,反倒是抽身离开,不符合常理。
议论之声不绝于耳,疑惑声更多。
宁无痕何许人也,此乃一飞冲天的少年俊彦,在西桑城差点一手遮天了,只需再在西桑城打磨两年,他宁无痕就是西桑城下一个王。
此时离开,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难道,他要去”
人群中发出一声不合常理的惊叹,然后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