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雾回到房间,靠在床上思绪乱飞。
手攥着棉被的一角,似乎那层软和的被子是唯一让人感觉有确定性的存在。
辛南越的到来像挟着从前的一阵风。
可提起从前就绕不开北城经年不散的雾霾,白琪的日记本,辛南越的父亲,那些记忆像毛线般千丝万缕缠存在一起,她一直都不敢碰的。
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响。
轻轻的两声,点到为止。
“怎么了?”
“你手机放在外面了,好像有人找你。”
她才慢吞吞站起来,穿上拖鞋,往门口走。
打开门,接过辛南越手里的手机。
锁屏页面显示着微信消息。
“我可以等你做好准备的那天再走向你。”
“其实那天晚上你和我回家之前,我就想邀请你约会了。”
她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一眼辛南越的表情。
后者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只是这个动作,她就确定他已经看见了屏幕上的消息内容。
可他们之间也不是什么需要解释的关系了。
倪雾认为陆淮安纯粹是借机绿茶一把,妥妥心机男。
把消息左滑了就打算关门。
可门被按住了。
辛南越修长的指节扶着门框,与她对视。
唇角稍微弯起,但并没有任何笑意。
“我不想睡沙发。”
倪雾思考两秒,“进来吧。”
他便走了进去。
她的房间并不大,一张1.5m的床,一个衣柜,面对着窗户的一张书桌,两个行李箱放在床角。
什么装饰也没有,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倪雾这一天着实心累得慌,掀开被子便躺下了,给他留了一半的床位。
“关灯。”
辛南越伸手关了灯,可窗外路灯仍亮着,树影萦绕。
他便伸手把窗帘也拉上了。
屋里一片黑暗,只有老式空调的声音。
这床实在不算大,以至于躺下两个成年人总觉得有点紧凑。
倪雾背对着他,他便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
这是个很亲密的拥抱姿势,亲密到一睁眼会以为两个人还在北城的房子里。
呼吸可闻。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问。
辛南越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睡吧。”
她听完这句话便沉沉睡去。
次日早晨,还难得吃了个早餐。
倪雾一起床就看见豆浆和包子放在桌上,是热着的。
人已经走了。
昨晚她做了噩梦,半夜惊醒时冷汗涔涔,却在看见身边人的睡颜时安心下来。
她看了很久辛南越睡着的脸,附身过去碰了一下他的唇。
极轻的一个吻。
而后几天,辛南越都没有再出现。
倒是收到了nlink的邮件,表示可以将采访约在下周末,地址是湾畔的1栋32层。
她就知道,他怎么会无处可去。
周六是米朵的生日,特意发消息给她——“主题是鲜艳色彩!不准穿黑衣服!”
于是倪雾穿了上次逛街母亲买的蓝色连衣裙和银色高跟鞋,把碍事的头发盘了起来。
米朵穿了条紫色的抹胸连衣裙,下摆是蓬蓬的纱,头上还带着皇冠。
是抓马又漂亮的女王殿下。
聚会的场所是ktv,包间很大,但人也不少,有一群人围着喝酒玩游戏,另外几个人在唱歌。
她把礼物给米朵之后就坐到沙发上,天花板上镶着的水晶快要晃瞎眼睛,她便闭了眼,包厢里一片喧闹之间也不知道是谁在唱周杰伦的歌。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
风真讨人厌。
“倪雾。”
她睁开眼,陆淮安递了杯酒过来。
“谢谢。”
她接过,喝了一口,浓冽的酒精味道在嘴里弥漫开。
曾经一度觉得世界上怎么有酒这样难喝的东西,之前辛南越为了拉投资去应酬的时候,总要喝到吐才下桌。
第二天醒了和她一起辱骂酒桌文化。
后来nlink成立,公司聚会从没要求过喝酒。
可她后来竟然明白了这玩意哪里好喝。
短暂地远离现实这件事本就足够诱人,也只对会醉的人诱人。
还好她会醉。
“那天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吗?”
陆淮安和她碰了杯,也懒懒靠在沙发上。
“你要和我玩真心话?”倪雾问他。
“难道我有能让你好奇的东西吗?”他苦笑一下,说了句实话。
“确实没有。”倪雾晃了晃杯子里的酒,透明液体折射着粉色的灯光,像魔法药水。
“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总之是没可能的人。”
陆淮安很好奇,“可能和不可能是怎么定义的?你说我们也没可能。”
倪雾想了想,“和你在一起的可能性比和他复合还大一点。”
她又喝一口,杯子都要见底,又添了满杯,喉间传来辛辣的痛感。
“可你在为了他喝酒。”
倪雾怔了一下,“为什么不是为了自己?”
陆淮安轻轻一笑,“可能你当局者迷?”
旁边传来一阵喧闹,然后是砸酒瓶的声音,叮铃哐啷好不热闹。
两人的视线同时被吸引过去。
有女生揪着另一个女生的脖颈,问她,“你跟我男朋友睡了?”
似乎是玩游戏不小心自曝了。
…
见另一个女生沉默不说话,那人直接拿起了酒瓶。
气氛剑拔弩张之间,有个男的弱弱开口,“若若你别冲动,我只是喝多了,那天她穿太少了想勾引我…”
下一秒“哐”的一声,啤酒瓶砸他头上了。
正中红心。
“勾引你妈呢?你长什么b样自己心里没数?不是你贱兮兮地凑上去谁会和你睡?去死吧狗杂种!”
他朋友连忙把他扶起来,带走去医院了。
倪雾差点给她鼓掌。
而米朵在中间已经在鼓掌了,她举起酒杯,“为和傻逼说拜拜干杯!”
朝远远坐着的倪雾眨了下眼。
她也一饮而尽。
米朵这个小圈子,虽然人来来去去,每次聚会都是生面孔熟面孔各一半,但总是有一种鲜活的生命力在。
她和她的朋友们穿得五颜六色,活得很有意思。
“米朵真好玩。”
陆淮安接了句,“她从前在美国就是这样了,和她一起玩那些留学生都不想回家。”
倪雾又倒了酒,“为米朵干杯。”
陆淮安摸不准她的酒量,看她这么喝应该是很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