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就发现,一个浑身着红黑色衣衫的男子从无到有浮现在他们面前,细观其衣,竟是细密的红黑色火焰燃烧交织而成。
虽然眼前男子毫无气息显露,但身为伥鬼对阿泽的状态极为敏感,以至于陆山君还给他们的仙躯都开始变得不稳,显露出鬼气。
“嗯?阴鬼?”
“你……是魔?”
刘息脸色一变低喝而出,而夏品明反应更快,在死寂般的危机感浮现的一刹那立刻吼出。
“你是阿泽?”
不知道为什么,身为鬼物却有种心脏抽搐的感觉,仿佛刚刚差一点就再死了一次,立刻施展遁术一左一右逃开,但再一看刚刚那里空无一物,别说阿泽了,连只鸟都没有。
再环顾各方也同样没有发现,但绝不可能是幻视,两人在原地凌空戒备了一刻钟,终于确认刚刚惊鸿一瞥的主人应该是走了,其中一人才开口传音。
“师兄,阿泽已经入魔?练平儿得手了?”
“竟然来晚一步,这可大事不妙!回去定会被主人责罚……”
说着,夏姓修士颤抖一下,显然伥鬼受到虎君的惩罚可不好受。
“只能先回去禀报主人了!”
夏姓修士一咬牙做出决断,只是两人在立刻的时刻,阿泽竟然已经分身为二,一个继续寻找练平儿,一个竟然跟着两人一起离去了。
……
在阿泽彻底化魔的时刻,远在云洲的计缘同样心生感应,多少有一些唏嘘,不过代表阿泽的那一颗棋子并未消散,也代表了阿泽并未彻底堕落为真正为祸众生的那种魔,多少让计缘安心了一些。
“先生,您怎么了?”
居安小阁的石桌上,一只赤狐蹲坐在石凳上,身后的几条尾巴一甩一甩,上身的两只爪子抱着一本书,显然之前是在看书,在发现计缘叹气之后立刻发问了。
计缘看了看胡云,微微摇头。
“没什么,只是远方发生了一件事,不知结果会如何。”
计缘毕竟不是全知全能,他能知道阿泽化魔却非恶魔,但不能知道阿泽因为什么彻底化魔,更不知道化魔之后发生了什么,只希望并不是因为阿泽在意的人出了事才化魔,也希望他同九峰山之间不要爆发不可挽回的冲突。
另一边,提着把长凳独自坐在厢房门口嗑着瓜子的獬豸冲着胡云说了一句。
“别开小差,看书看书,几条尾巴甩来甩去的,你当你是狗啊?”
胡云身子一激灵,竟然把他和狗比?但面对獬豸他敢怒不敢言,只能继续看书,看的也不是什么旷世仙法和修行秘典,而是一些现今有名的儒生所写的书。
“哎,看书倒是挺好的,不过以前先生让我看书也就罢了,怎么这个师傅忽然也让我看起书来。”
胡云喃喃着,偷瞄了獬豸那边一眼,又看看依然在自己和自己下棋的计缘。
“你小子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师父,我念书呢!”
说着,胡云就低声读起书来,很有种书院和学塾里学生读书的架势,偶尔还会晃动一下脑袋,这尾巴则忍着没有摇晃。
只不过等胡云读书读了一阵,读到妙处并领会文中之意后,又情不自禁地开始甩动几条尾巴。
“嘿,还说自己不像狗……”
獬豸在哪低声笑了一句,胡云就立刻止住了甩尾,计缘都忍不住看了那狐狸尾巴几眼。
“你这小狐狸啊,天资确实出众,也懂得吃苦,但心性总归有些跳脱,不算是坏事,却过于灵变,借文道之气既可以陶养情操,又能助你修身养性,于修行乃是相辅相成的,你可知,当今修仙界的一些修士,都会偶尔研读一些大儒大贤之文士的书作?”
“哦?”
獬豸看了一眼计缘,手中的瓜子嗑得和机器一样快。
“咔咔咔咔……”
等口腔里塞了一小把瓜子仁了,獬豸才开始咀嚼,咽下瓜子肉后又继续说道。
“想当年你计先生让擅纵横之道和律法之严的尹青在春沐江边念书给那老龟和青鱼听,便是此道妙术。”
胡云愣了一下,忍不住问了一句。
“妙是妙的,可这也算术么?先生?”
“哈哈哈哈哈……”
獬豸忽然大笑起来。
“我的徒儿,何为仙术妙法?你以为用无上法力呼风唤雨翻江倒海,才能算是术法?”
“难道不是么?当然也不用翻江倒海这么夸张就是了……”
计缘抬头看了胡云一眼,故意不插嘴,虽然现在心情并不是很好,但他倒是也想听听獬豸怎么形容他。
而獬豸嗑完手中最后一把瓜子,拍拍手抖抖裤腿将瓜子壳全都散到凳子下,咀嚼品味一阵后,居然平复一下气息才开口,以十分郑重的语气回答胡云的问题。
“何所谓术,何所谓仙,何所谓法,何所谓道?此四者逐层升境,所追求的不过是最后一个字,你计先生早已脱离了这些范畴,正所谓仙人用道未必显法,生活点滴,一言一行,轻轻撩拨便是道法。小小禾苗,参天巨木,一钵细沙,擎天玉柱,若世间另有他人第二人能行得此妙术,我同样愿称呼其为仙人。”
胡云似懂非懂但心中却深受震撼,尤自低问一句。
“那师父,您是不认那些仙修之辈为仙人吗?”
獬豸咧了咧嘴没有回答,虽然世人都将那些称为仙人,但至少在他这里,他们还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