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天空刚刚有些发灰,却正是人们熟睡正酣的时候。
强烈的白光一闪,比太阳还要刺眼,比炸雷还要震耳。大爆炸“轰”地一声在蒙自城下猛烈爆发了。大地在爆炸声中剧烈颤抖,爆炸区域内的清军被震得七荤八素,离得稍远的也在一瞬间丧失了视力和听力。
浓重的硝烟升腾而起,蒙自城墙自内而外地爆裂开,碎砖乱石和里面的灰土腾空而起,好似一头怪兽从城墙的肚子里猛然钻出,咆哮着向半空窜起。
随后,烟尘把这段城墙遮蔽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了。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城墙被炸开了,进攻便在鼓号声中开始了。
一队一队的革命军在军官的指挥下,呐喊着向前奔跑冲锋。城外革命军的阵地上也响起了“轰,轰,轰……”的声音,一颗颗或大或小的炮弹从冲锋的士兵头上掠过,飞向了烟尘弥漫的城墙。片刻后,一个个闪光迸现,爆炸声此起彼伏,掀起了更多的硝烟和尘土。
“冲啊,杀啊!”
前后左右都是同样的呐喊,尼哦也不例外,无疑,这样的喊叫能让人更加地兴奋,更加的狂热。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跟着战友们冲进了刚刚有些稀薄的烟尘之中。
在火药呛人的气味中,混杂着伤者的哀叫,脚下磕磕绊绊,尼哦眯起了眼睛,努力在破砖碎石中前进。终于,眼前蓦然一亮,已经冲出了烟尘弥漫的区域。
虽然还象细雾般模糊,但视线已经基本不受阻碍。他看到了清兵,稀稀拉拉,似乎还未从茫然中醒来。他也看到了战友,前面的一队正向敌人射出一排子弹。
“二排跟我冲啊!”熟悉的长官的声音在嘶吼。
尼哦随着战友循声而聚,向着城中冲杀而去。开火射击,刺刀捅杀,尽管只是第二次参加战斗,但尼哦却并不怎么害怕。而追杀狼狈逃窜、失去战心的清兵,显然在心理上也占有优势。
作为一个苗族汉子,尼哦还并不明白革命是什么,但他参军有饭吃有饷拿,且脱出了土司的人身控制。而且,那些平日里如狼似虎的清兵、巡警都完蛋了,这让尼哦感到分外的快意。
当兵吃粮。尽管尼哦的思想暂时还停留在这个水平,但并不妨碍他已经对革命军的一些奖惩和善后办法的认识。
颁发奖章、勋章是军队的一项重要奖励制度,对于激发官兵的上进心和荣誉感,鼓舞士气,巩固和提高部队战斗力,具有重要作用,历来受到各国军队的重视。
革命军便逐渐在建立这种制度,冲压的勋章,制造很方便,也不断地授予作战中的有功人员,相信这种新鲜东西会对官兵造成不小的震憾。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两句揭露了封建社会的一个普遍现象,将军的战功是千千万万人的生命换来的。
风渐起,吹皱秋水,也吹翻着历史的画册。一页又一页地往前翻,白骨蔽野,血流成河,有多少功成名就的将军不是踩着千万士兵和百姓的尸体建立起来的?史册上只有将军的丰功伟绩,那些流血牺牲、抛家弃子的普通士兵的又有谁能记得?
仿照着外国军队的办法,革命军已经逐步在改变这些军中陋习,从新兵参军入伍时开始,资料便要求写得尽可能详细。如果牺牲,那就不是无名战士,而是将被镌刻在石碑上,存档于文字,日后将供奉于烈士墓的鲜活人物。
纸上留名,这是一个军士或百姓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但现在正在慢慢变成现实。虽然赶不上青史垂迹,但能让子孙后代感到自豪骄傲,为亲人眷属脸上增光,无疑比漠漠无闻地死于荒檄要好上千万倍了。
善后和抚恤固然要消耗很大的财力、物力,但却是近、现代军队所必须具有的。不能使将士心无旁鹜,又怎能焕发出更英勇的斗志?靠抢掠和烧杀吗,革命军就是革命军,可不是一支“兽军”部队。
“杀!”尼哦大吼着将刺刀捅入一个逃跑清兵的后背,在敌人的惨叫声中,他抽回刺刀,在鲜血迸溅中,他感觉更加的振奋。
……………
城就这样被攻破了,连半个小时都不到?由西城开始,告急的旗号已经传到了南城。城内钟声大作,一声紧似一声,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出这钟声中的惊慌之意。可以想象得出敲钟的那些清兵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们一定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正疯狂地鸣钟,向全城发出警报。
疯狂摆动的旗号,惊慌急促的钟声,惊骇恐慌得说不出话的清军官兵,被革命军的凶猛击溃的败兵,蒙自陷入了一片混乱。
反正,投降,清军最擅长表演的两部曲,在城墙这道实质的、也是心理的防线被摧毁后,毫不例外地再次上演。
不到三个小时,革命军已经占据了全城,除一部清军出北门逃窜外,其余的全部被歼。而这股逃窜的清军将遭到龙支队的截击,并无逃出生天的可能。
蒙自海关是云南历史上的第一个,在县城东门外设立正关,蛮耗设分关,县城西门外及河口、新街三处设分卡,并将蒙自东南的马白(今文山州马关县)划归蒙自管辖。正关有办公室、稽查处两个办事机构,海关税务司均由欧美籍外国人担任,掌握正关及分关进出品货物的关税征免、收支、拨解税款大权。
对于蒙自的法国领事馆,革命军没有攻击,但对蒙自海关却不客气。管你什么欧美外籍,还不是隶属于清廷任命的海关总税务司,而海关则属于敌产之列。
几万两的关税银,对革命军来说是笔不小的财富,但却不是攻占蒙自城的全部。逃入法国领事馆的蒙自关道增厚为了以防万一,还提前转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