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蔚蓝,几朵稀疏的白云缓缓移动,变幻着形状。
两艘飞艇在空中依次飞过,在经过目标上空时丢下几颗靶弹,然后渐渐远去,又掉头飞回。
地面人员纷纷跑过去,测量弹着点。陈文强这才转过头,笑着对蔡锷说道:“松坡,这样的空中打击如何?”
蔡锷想了想,说道:“鉴于现在防空武器的缺乏,这空中轰炸确实很有威力。只不过,按照飞艇的数量和载弹量来看,轰炸地面步兵的效果不大,对敌人的炮兵阵地倒是更有威胁。”
是啊,即便飞艇的载重量比现在简陋的飞机要高很多,要实现什么地毯式轰炸,依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蔡锷说的也很在理,陈文强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只是想当成奇招使用一下而已。
“靠飞艇左右战局胜败,当然是不大可能。”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但作为一种新武器,还是很有威慑作用的。”
“是的,如果飞艇数量很多,携弹量更大,战争的模式完全可能为之改变。”蔡锷对军事上看得很深、很专业,“现在还少有人注意到空中力量的发展,但我相信它的前景。陈大人目光长远,早走一步,令人钦佩。”
“只是搞些投机取巧的事情,真要打仗,还是要指望你们军人。”陈文强谦逊地摆了摆手,说道:“你写的文章我看过了,《军国民篇》中虽未给出‘国魂’的具体内容,可能到现在,你我也不能做出解答。但其中的主要内容还是我所欣赏并赞同的,只不过要实现起来很难,特别是在目前这种社会环境下。”
“事在人为。”蔡锷沉声说道:“陈大人创业也不是一帆风顺,可依然干出了如此大的局面。就说这郴州工业区吧,只不过一年,便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还有粤汉铁路,当初谁能想到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全线贯通,恐怕洋人也要刮目相看。若是多些陈大人这般精明强干、开拓进取的官员,改变国力孱弱、生气消沉,还是大有希望的。”
“想要大展拳脚,却还是要受到大环境的制约。”陈文强淡淡地笑着,“我是干成了一些事业,可也背上了跋扈专横的名声。朝廷啊,如果还是那帮无能之辈把持,我纵能竭力改变一地,却不能改变全国,且有人亡政息之虑。”
蔡锷看了看陈文强,微微一笑,说道:“陈大人对我算是比较坦诚了,连革党身份也不隐瞒。别人待我以诚,我自然投桃报李。虽然我不入会,但对贵会的主张还是很欣赏的。如果陈大人相信我,那我也在此保证,革命一旦发生,我一定给予绝对的同情与支持。”
陈文强似笑非笑,审视着蔡锷,蔡锷也不示弱,坦然与其对视。
“哈哈,松坡有此言,我便放心了。”陈文强突然大笑,紧张的气氛立时松缓下来,如果蔡锷通不过考验,那他虽不致有生命危险,却难再返回衡阳,再掌兵权。
“这一标人马便交给你指挥了,加上你在衡阳招的新兵,一个混成协的编制是够了。”陈文强一挥手,很大度地说道:“枪枝弹药都预备好了,随军一起出发。”
蔡锷明白,这一标军队显然是革党发展的,起码军官都是革党成员,虽然陈文强相信他,但也留有余地,说得不好听的话,就是监视。但反过来想的话,只要他真的同情并支持革命,指挥权还是稳稳地握在手中。
“教育落后、思想陈旧、体魄羸弱,武器低劣等弊病,都是你在《军国民篇》中所提到的。”陈文强目光投向远方,缓缓说道:“要标本兼治很难,但本官总还是有些治标之法,那就是钱。虽说俗气,可却离不了。”
“若说赚钱、筹款的本事,放眼国内,无人能在陈大人之上。”蔡锷倒没有取笑之意,很严肃地说道:“若要富国强兵,这钱是万万不能缺的。所以,我对陈大人的钦佩也是真的。”
“二十万军饷,三十门火炮。”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苦笑道:“不能再多了。”
蔡锷笑了,说道:“这就是陈大人的本事,别人恐怕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大人是如何要钱有钱,要枪炮有枪炮的。”
“呵呵,这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也是成天发愁啊!”陈文强停顿了一下,正色道:“但我不会象朝廷那般从升斗小民口中抢食,不会象那些酒囊饭袋挥霍浪费。听说那个老妖婆一顿饭便要一百多个菜,花费最高的要上万两,真是——你说,该不该砸了她的饭碗?”
蔡锷苦笑摇头,清廷亲贵乃至慈禧太后的骄奢淫逸、铺张浪费不是什么新鲜和隐秘的事情,但人们似乎习以为常了,虽有些物议,却并没有大肆予以抨击。而象陈文强这样直斥慈禧为老妖婆,扬言要砸了太后饭碗的,恐怕就他这么一个。
……………
衡阳事定,则切断了北洋第五镇从桂林进入湖南的退路,再有吴禄贞所率的广东新军在东面的堵截,除了向贵州转进,再无其他路可走。
而一支军队就算能靠沿途劫掠取得粮饷,可弹药没有持续的供应,又能有多大的战斗力?只要中间横断的革命方略获得成功,北洋第五镇和湖北第八镇就将是不战而胜的敌人,甚至把西南革命军全部抽调一空,滇、桂的根据地全部放弃,整个革命大势也不可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