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将军衙门。
书房里面,岐元愤怒的扔掉了一个价值几百两银子的青花瓷茶杯,让这个雍正年官窑出产的精品,发出了自诞生一百多年以来最为清脆悦耳的响声,化作一钱不值的瓷片。‘废物!楚军都是废物。左宗棠废物!‘
岐元怒吼,‘狗屁的当世诸葛,就是一个左蛮子。仗打成现在这个破烂样!‘
副都统白宝灰头土脸的,一言不发。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秦军在刘暹调度下,完全是作弊了作弊。转达阵线的弱点部位,一打一个准。
白宝对刘暹很恐惧,也终于说出了他今夜惊魂定下后一直想说的一句话。
‘大人,咱们要另有打算啊!‘
福州的八旗妇孺都送去了杭州,与杭州旗人老弱汇合,还没有往江宁去。福州城里剩下了五千八旗新军。
岐元脸上的怒色消褪下了一些,看着白宝道:‘左公是终于朝廷的。这一点本官信的过!‘
‘大人信得过,卑职也信得过左公。可卑职信不过楚军!‘
‘大人,楚军不等于左公,楚军士卒也不等于楚军将官啊。‘
‘城外三道防线,左公布下万人重兵。现在逃回城里的有多少?不到五千。难道剩下的那五千都战死殉国了吗?‘
‘刘松山、何作霖、徐文秀、徐占彪等人都深受国恩,感左公赤心,自会奋勇作战。可底下的楚军士卒,可一点都没谱啊!‘
‘三线阵地,六七千兵力,一阵炮轰,作鸟兽散。大人怎还能将五千国族健儿的性命,维系在此等油卒身上?‘
整个福州城就在这乱糟糟的唏嘘、思虑中挨到了天明。左宗棠定下了据城死守的决策。楚军还剩有两万多人,五千败兵送入后方休整编顿,余下一万八千人的楚军部队,超过一万人被部署到了福州城的东北方向。
刘暹并不是靠着舰队打上来的,那么沿江这个方向就不用提了。
看福州的地形,沿江而据,四周全是山岭和河流。南部有闽江挡着,东面有马尾和大山挡着,虽然山区中可以让部队行进,但道路崎岖难行,小部队渗透可以,大兵团迂回作战就很难。北方、西北的山区与之一样,西南又是闽江,在沿江道路口上荆溪镇,也是福州向西官道的来脉,只要被锁住,此路还是不通。
秦军唯一的路线就是福州城东向官道,确切方向是东北方的官溪。
左宗棠在福州城外布置的三道防线全在官溪境内,现在被秦军给拿下,并顺势夺取了观音山和贡院岭。从后者山下布置炮兵阵地,架设大炮,炮弹可以打到福州城东北的琴亭湖。
福州城有两个副都统,除了白宝还有一个成明,领着两千人守在那里,再有刘松山统带的各部楚军万人,清军在东北方布置的兵力高达一万两千人。
总督衙门官大的府邸内灯火通明,福州战区的地图被风灯耀得发白,一根根红黑分明的线条象是有着生命力一般牵扯着诸人的神经。这里,从左宗棠、岐元到各路将领,再到门外贴身警卫的亲兵们神色全都是肃重。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恶战即将展开!
“琴亭湖位于全部防线的中心,必然要承担起极大的压力。但这个网底破不得,一破咱们就全盘皆输。”刘松山极郑重地说着,眼光未曾离开过成明眼睛片刻,“咱们既然已经决议要放进来秦军一部分,吃掉他们,打出个胜仗,挽回全军的士气。那必要的风险和失败后可能出现的危局就必须要考虑到。不是我刘松山气短,天明战事一开,不仅是象峰、下徐两个阵地,桂湖、郭前山等处也很可能会失守,届时琴亭湖阵地就是重中之重。万一事情有变,成大人必须顶住我军从左右翼杀回象峰!”
成名跟岐元对视了一眼。“左公,刘军门,尽请放心。本官再拨调一千新军至琴亭湖。绝不会在危局之时出乱子。”
“不过琴亭湖为一马平川之地,要在危急之刻阻挡住秦军的虎狼之师,必须要修筑工事。时间短暂,还请左公拨调五千人丁到琴亭湖,标下打算在那里修建一条以土垄为主、单人掩体为辅的防线阵地。”
“另外徐军门【徐占彪】所部两千马队也请照料一二。”
“这些都不成问题!”
左宗棠完全答应了下来。徐占彪部两千马队是楚军中唯一一支成规模的马队,平日中的待遇真的堪比船政水师。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好铁就要用在刀刃上。
马队与守城无助,城外的平地才是他们驰骋的用武之地。
……
天亮了。但太阳没有如期出现在东方地平线上,从海上飘来的几朵铅灰色的高大云团,让这天的清晨显得很压抑,甚至带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秦军正在准备攻势,一支十人的小分队正在阵地间的一个小村落里忙着。
村落中还剩有几户人家留着不走。劝说不听,那就只好用刺刀吓唬人了。这也是没办法。对于老百姓,一味的示好并不能全部得到收获,你总能遇到几个犟种和无赖,必要时候还是刺刀管用。
刘暹也认同底下人这个做法,反正又不是真正的杀人。
并且秦军军纪纵严,但也跟红朝的战士是两个完全不同性质的部队。
所以很快的村里仅有的几家没有逃亡的村民被十个如狼似虎的秦军士兵,用刺刀赶出了自己的家园。
接着,战斗很快就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