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整个福州就顺顺利利的装进刘暹的口袋了。
楚军大败的消息次日就被送到了北京。
文祥府上,连月的卧床和重病让文祥已经奄奄一息。有几次他都要两脚迈进鬼门关了,但最后心底的执念让他收回了身子。
福州,楚军!
大清国的未来都维系在这一战身上。
秦军若胜,天下再无可遏制其的牢笼了,那至少也是割据南国;秦军若败,于大清国就是再好不过的消息,堪比二百三十年前的松山之战,这天下还是大清的。
所以文祥不愿走。他要等到这最后的消息,希望,或是绝望!
今天他终于等到福州之战最后的结果了。楚军全面溃败,四万余精锐,还剩了不到万人的残兵败将。
“大清,大清……”
眼睛像是死鱼的眼珠,瘦若干柴的文祥嘴里念叨着‘大清、大清’,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阿玛,阿玛……”
儿孙跪倒在了一地,痛哭失声。不知道是在为自己的父亲祖父哭,还是为他们家的富贵,为大清朝哭。
曾国藩走了之后,文祥也走了。因天平天国而崛起的这批政治人物,还远没到落幕的那一日,但是他们的黄昏已经依稀可见。
……
北京贤良寺。
一队彪悍的马队拥护者一辆马车缓缓行到贤良寺门前。
曾国荃闭目在车厢内休息,马车停下,车外有亲随的叫喊声传来:“九老爷,贤良寺到了。”
一脸平静的曾国荃漫步下车,贤良寺外,一群等候着的在京湘军旧宿,脸色神情瞬间激动了起来。
沉寂了六年的曾家,又要迈步走上‘天下’这个大舞台的中心了。
可惜,与诸多的湘军旧宿相比,内心沉甸甸的曾国荃,此刻不想着曾家的富贵,而更担忧山西的旱情。
从去年下半年就陆续出现,山西部分地区遭受严重旱灾,很多地方又发生蝗、雹、疫等灾情。往日冬季里的大雪,今年冬天在山西也是不见了踪影,一些地方整个冬天竟然没有一片雪下。
这场旱灾不止在山西一省,但是山西是重中之重的重灾区。今年新春刚过,时任山西巡抚的曾国荃就向清政府奏报:“晋省迭遭荒旱……赤地千有余里,饥民至五六百万口之多。”如今山西一些地方,树皮草根,凡是能吃的,都被百姓吃光。为了活命,老百姓挖观音土充饥,数日后,“泥性发胀,腹破肠摧,同归于尽”。
“询之父老,咸谓为二百余年未有之灾。”
历史上对这场将要持续两年的旱灾也有一个称谓:北方九省赤地千里,灾民多达亿万,直接饿死及无力掩埋人畜尸体引致的大瘟疫夺去的人命达1300万,其中山西省有近1/3的人口被夺去生命,史称——丁戊奇荒!
在原时空中,左宗棠收复新疆需要数以千万计的军费,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耗用在粮食上。甚至为了筹集足够多的粮食,迫不得已向占据伊犁的俄国人购买,而当时俄国人手中的粮食,还是出自伊犁河谷区域。
一切原因说到底,就是那时的北方正在大旱,万万亩良田颗粒无收。左宗棠根本在内地筹集不到足够多的粮食。
不可否认,刘暹之所以选在光绪二年底发难,一大原因就是打算趁一把‘丁戊奇荒’的劲头。虽然这么做对于北方灾区的百姓,尤其是山西重灾区的百姓,是极大地犯罪。
刘暹当年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嗤之以鼻,现在的他似乎用的就是这个招数。是不是很讽刺?人数会变得。刘暹立下的宏愿不变,可他的人,这些年的经历磨练下来,脑子里想的怎么可能还会跟原先一样呢?
对于上位者,道德洁癖是最要不得的。
再说曾国荃,历史上曾国荃在山西的名声很好,因为丁戊奇荒期间曾国荃救下了数以百万的山西百姓。整个山西,生祠无数。
但是现在,满清需要曾国荃坐镇湖广,尤其是湖南,需要湘军再次发挥平太平天国时期中流砥柱的作用,曾国荃被调离山西巡抚的位置,这次进京就是奏对的,然后就要火速南下了。
如今巡阅整顿长江水师的是杨岳斌和彭玉麟,加上湖南复起的刘蓉,现在又是曾国荃,自从曾国藩死后一蹶不振的湘军,转眼就又要重现辉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