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夫子销假的时候,夫子果然告诉他,既然考上了举人,那就不用去青竹院上课了,从今天起他上课的地点就是及第院。
不过住的地方没有变化。
许淙回到自己的小院收拾完东西,又去拜访了同窗们。
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不是最晚回来的,因为赵胜和周耀都不见踪影。赵胜据说是考完乡试后,就到他老师身边去了,要明年才会回来。而周耀则是家里有事需要处理,给夫子写了一封信说晚点到。
在许淙和同窗们交流感情,顺便交换各自家乡特产的时候,云光霁则笑眯眯地拿着一本画册回到了后院。
几年时间过去,云夫人的面容还是和之前差不多,就是眼角多了两道细纹。至于蕙姐儿和莹姐儿则变化颇大,不但长高了许多,而且面容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今年已经十三岁的她们已褪去了稚嫩,变得美丽起来。
见云光霁拿着一本书一样的东西进来,歪在云夫人身边的莹姐儿好奇问道:“爹,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啊?”
“哦,这是你师兄的新画册。”
云光霁随口回了一句。
“新画册?”
莹姐儿眼前一亮,站了起来,“爹,能给我看看吗?是《科举记》的第七册还是《竹精传记》的第十一册啊?”
云光霁摇头,“都不是,是新的一本。”
“淙哥儿画的这本新画册,叫做《竹精传记》之《银竹篇》,你想要看就拿去吧。”因为画册并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所以云光霁爽快地给了出去,倒是云夫人看着莹姐儿高兴地伸手接过,欲言又止。
到了晚间只有夫妻二人的时候,云夫人就没忍住道:“老爷,如今蕙姐儿和莹姐儿都已经大了,蕙姐儿更是有人上门提亲,您也该注意着男女之别。虽然淙哥儿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但该避讳的还是得避讳啊。”
云光霁哈哈一笑,“不碍事。”
“他们又没有见面,算不上私相授受。”
“而且这本画册也不是给莹丫头的,它是淙哥儿拿来孝敬我这个老师的。后面他还会将我的诗词文章写进去呢,给女儿看看也不要紧,即使现在不给她看,到时候祥云书坊刻印出来,也会传得到处都是的。”
理是这个理,但云夫人还是下意识地担心起来,都没顾得上问怎么云光霁的诗词文章会出现在许淙的新画册里。
不过她没问,云光霁倒是解释了两句。
然后他感叹道:“淙哥儿这孩子,在画道上还是有几分天分的。当年他画那《许家村二三事》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将来恐怕会在这一道上有所成就,没想到不等十年二十年,也就是七八年的时间,他的画册就卖遍天下了。”
“我听他爹说,他年初那会儿一下子画了四本,然后两个月前祥云书坊就给许家送了两千两的银票,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说到这里,云光霁还笑了笑,“他刚刚还说也不白拿我的文章和诗词,将来卖出去了是要分银子给我的。还说亲父子明算账,在家里的时候他都是跟他爹对半分的,一半自己留着,一半就上交到公中。”
“许明成这儿子,生得可不一般呐。”
一年两千两,就是他都有几分心动了。
要知道云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族人也多,加上自己这一房又不是长房,所以能从族中分得的产业不多,平日里还是靠俸禄过活。守孝三年,虽然不至于坐食山空,但一年也就差不多是两千两银子的进项。
……险些及不上自家弟子!
云夫人表情困惑,疑惑问道:“老爷,许大人怎么会跟你说这些啊?”
要知道淙哥儿虽然是老爷的入室弟子,每次来徐州也会带各种各样的礼物,但依照常理自家一年挣多少银子这种事,哪怕是再亲近也不会说的。
毕竟隔墙有耳。
但许大人……
“唔……”
云光霁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他估计有意让淙哥儿娶我们的女儿,所以这些事就没有避讳,毕竟家中是否殷实,也是我们做父母需要考虑的。”
“不过我们家刚刚除服,蕙姐儿和莹姐儿也未及笄,这时候说婚事还是为时尚早,我们当不知道即可。”
云夫人默默点头。
一家有女百家求,自从两个女儿长大,云光霁和云夫人就对这些示好渐渐习惯了。并一致决定要仔细挑选女婿,不可操之过急。
所以虽然知道许家有意,云光霁也对许淙这个弟子很满意,但还是决定暂不点破,等两个孩子再大一些再说。
不过想到这里,云光霁又皱眉道:“前些日子赵家不是请人来说媒,想要让赵胜娶我们蕙姐儿吗,我记得当初我们是拒绝了的?”
云夫人点头,“是啊,老爷你还说刚刚除服就议亲,别人还以为我们家的女儿嫁不出去呢,所以当时就拒绝了,说等孩子们长大一些再说。”
“那以后赵家再提,都不用考虑了。”云光霁摇头,“那样的亲家,我云某人可消受不起。”
第120章
云夫人更困惑了,“老爷,婶娘当时说这赵胜乃家中长子,读书也好,今年已经考中了我们京东西路的举人,是门顶顶好的亲事。”
“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他家里有什么不妥吗?”
“家里妥不妥我不知道,但他那个爹赵承业却不是个好的。”云光霁呵了一声:“就在赵家托人提亲的后面几日,我收到了一位好友的来信,他今年正巧跟赵承业一起在寿州做同考官,亲眼见到赵承业在为难淙哥儿。”
“他知道淙哥儿是我的弟子,但仍然极力劝阻王学士点淙哥儿为解元!”
云夫人啊了一声,“这……”
官场上讲究同气连枝,共同进退,无论是姻亲、同年还是同门,若是主持科举的时候遇到了相识人家的子弟,往往都会抬高一手。
但这位赵大人的做派,委实让人不解。
既然在考场上为难他们云家的弟子,那怎么转头就又向云家提亲呢?这种情况下应该示好才对啊,若是当时不知道,那过后也应该赔礼道歉,万万没有先打了云家人一巴掌,然后又巴巴地托人上门提亲的道理。
想到这里,云夫人不解地问:“老爷,你说这位赵大人做下这样的事,怎么还有脸来我们家提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