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瑰轻声道:“看起来都是蜗居。”
“确实不大。”
郁墨淮颔首,轻描淡写道:“比佛罗伦萨那个还要小三分之二。”
他自嘲地扯扯唇:“价格也便宜不少。”
他单手撑着头,看向一帧帧倒退的街景。那么熟悉,熟悉得令人厌恶。
许多灰暗的回忆涌上心头。
在米兰的生活,以离开朱塞佩一家为界。前一小半光明温馨,后面的时光却充满了许多不堪回首的苦难。
郁墨淮忽然想起一事,笑着看向温雪瑰。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穿的衣服吗?”
温雪瑰点点头,不假思索道:“t恤,球鞋,牛仔裤。”
他颔首,轻声道:“穿成那样,配不上玫玫,是不是?”
“你这叫什么话——”
温雪瑰瞪大双眼。
他只是看向窗外,少顷才开口,声音很低。
“我在米兰的大多数时候,只有那种衣服穿。”
熟悉的自卑感涌上心头,与之相伴的,还有沉郁的戾气。
锁骨下的伤疤隐隐作痛。
孤身漂泊的那几年,他时常梦到母亲。
从医院醒来那天,也梦到了母亲。
梦里的母亲脊背瘦弱,面对着窗外的倾盆大雨,背对着他。
和现实中一样。
可唯一不同的,是她最后的那句话。
不再是“都怪我没用”。
只变了一个字。
梦里的母亲音色冰冷,一字一句地敲打在他的心头。
“都怪你没用。”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涌入鼻腔,他蓦地睁开眼。
噩梦却并未停止。从那以后,又伴随了他很多年。
车窗外夜色渐深,树影吞没月光。
枝杈张牙舞爪,仿佛也要顺着视线伸入他的内心,勾勒出噩梦的形状。
却忽然有一抹温暖笼罩过来。
宁静而温柔的玫瑰气息,似袅袅徐荡的粉雾,渐渐沁入肺腑。
温雪瑰越过车座,沉默而用力地抱住了他。
“对不起。”她轻声开口。
似是极为难以启齿,她又顿了顿,才艰难地再次出声。
“我之前,一直以为……”
“我一开始认识的那个艾伦,是你伪装出来,欺骗我的假象。”
郁墨淮眸底轻动。
似无波无澜的水面,砸入一颗石子,翻起不平静的波浪。
他迟疑片刻,才低声道:“那现在呢?”
“现在我才知道,”
温雪瑰忍住泪意,拼命平复着呼吸。
“那不是谎言。”
“那个艾伦,就是曾经的你。”
-
刺耳的震动声打破宁静。
温雪瑰没心情看,给手机翻了个面,静音了这个来电。
可过了片刻,震动再次响起。
她无奈地看了一眼来电人。
时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