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站定在饭店门口,佟楒话开口和严温译道别,没多聊几句,他们的视线齐齐望向最后头发呆的阮梨。
众人不知道阮梨刚才出去经历了什么,此刻见她心情不佳,倒也没硬拉上她。
严温译坐上车后,江靳州紧随其后。
他在后排落座,趁着车子还没启动连忙按下了车窗,江靳州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阮梨身上,张嘴想道别,但最终还是接着高响和佟楒话他们,一起说了声再见。
除了阮梨,其余人都回应了江靳州。
司机得到严温译的确定后,这才踩下油门启动车子。车辆往前开去,很快,阮梨她们就被甩在了身后。
江靳州透过前排的后视镜看了阮梨一眼,随后依依不舍地挪开视线,他垂眸,长睫遮住眼底的落寞。
下次见面,她就会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饭店门口,高响看着江靳州他们坐的车消失在视线内后,偏头看向旁边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阮梨。
他其实没喝醉。
但借口说出来的话却全是真心的。
非要仔细说起来,高响也不太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唐宁宁的了。
他出身其实不太好。
家里在青海某个县城里,父母遭了许多罪才把他送到大城市里去读书,他不敢辜负父母的期望,去到学校后更是拼了命的学。
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高响做过兼职,但凡有奖金的奥数物理比赛他都参加了个遍。
在周围有同学情窦初开时,他满眼满心只有学业。
而未来的规划里,高响也从未把谈恋爱纳入其中,直到唐宁宁的出现。她聪明、可爱,尽管家境优渥,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一丝高傲,包括对他的鄙夷。
她待人真诚,从不设防,也不习惯将人往坏处想。
高响无可避免的沦陷了。
但高中的一些事情,其实并没有江靳州说得那么梦幻美好。
偶尔也会遇到不好的人。
高响记得,那时有个女生追求自己,对方家里有钱知道他缺钱后,扬言说和她谈恋爱,谈一天给两百。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高响始终保持着平静。
他知道的,阶级与阶级的跨越实在太难,需要付出太多太多的努力,而起初高响并不在意这些东西,他坚信自己有能力,未来将有无限可能。
在少年时期的一腔热血下,高响甚至写好了情书打算和唐宁宁告白。
可现实却给了他一巴掌。
高响清楚的记得,那时他打算送唐宁宁一条项链当做告白的礼物。他省吃省喝兼职两个月,在取到项链那天和爱慕唐宁宁的一个男生撞上了。
男生家境优渥,追求唐宁宁好几个月了,但她没答应。
哪怕高响已经收敛对唐宁宁的喜欢了,但男人总是懂得彼此的那点小心思,当即男生就对高响冷嘲热讽起来。
原话高响已然记不清了,倒是男生最后那句话让他记到了现在——
“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这穷酸样,宁宁脖子上的项链就抵得了你一年的伙食费了,你送的这垃圾她稀罕吗?”
高响后来拍下唐宁宁脖子上的项链上网查过,不止能抵他一年的伙食费,更是他要做一年兼职、不吃不喝才能买得起的。
从那天之后,这句话就像一粒种子埋进了高响的心底,种子逐渐发芽、生根,直至最后生长为参天大树。
他开始害怕穿着洗到发白的校服和漂亮的唐宁宁站在一起。
并逐渐觉得贫穷的自己除了满腔爱意,一无所有,他害怕唐宁宁知道自己的心意,于是把情书连带着项链一起丢得远远的。
申城的房价比高响家乡贵好几倍,唐宁宁家在这座繁华热闹的大都市里有房有车,而他家在小县城里买房都是贷款月供。
高响恍然意识到:
他和唐宁宁之间,隔着天与地。
那些差距或许高响拼劲全力也没办法缩小,他也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像小说里穷小子逆袭那般走向人生巅峰。
可现实不是小说。
他没有商业头脑,没有开阔眼界,只是亿万人中平庸又普通的一个人。
现在想想,高响觉得他确实配不上唐宁宁。
他缺乏勇气,胆子太小,对唐宁宁的爱就像被线困住的风筝,飞不高、还会被自卑操控,而有人说他的爱是垃圾,他就信了。
想到这,高响不禁勾唇自嘲地笑了笑。
他整理好情绪,犹豫一瞬,走近阮梨身边主动问道,“她,过得还好吗?”
正在发愣的阮梨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去。她盯着眼底带笑的高响看了许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问了句什么话。
她指的是唐宁宁,阮梨知道。
可过得还好吗……
气氛有些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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