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太阳快要落山了,沈黎终于理清楚一些事务,这时候府兵们也压着人回来了。
李诚等人精神紧绷, 身上全是冷汗。他们这群人是跟在骑着马的府兵们后边,手被长绳子绑起来, 绳子的另外一端被府兵们紧紧拿在手里,被拖着走的。经过这一路跋涉,他们又累又饿,简直还没被提审,就已经受到了巨大的折磨。
沈黎在大堂踱步, 等这些人能喘口气了,才靠近跪在最左边的李诚。
“知道长风寨吗?”
李诚只听这一句话,双眼就开始发黑了。完了,官府的老爷们开始找他们算账了!
他想到家里收到的长风寨给的黄金白银,不由得咬住牙关,“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和长风寨的人没有任何瓜葛,都是这几个府兵大人冤枉我的!他们糊弄大人您,随便找几个人出来,好交差!”
沈黎微笑:“我只是问你,知不知道长风寨,你倒是好,跟倒豆子一样,全说出来了。”
李诚突然想吐血,是啊,这位沈大人根本没问他是不是长风寨的耳目,他这样,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是累昏了头,居然这么简单的套路都没有识破。
李诚觉得,既然多说多错,那就死不开口。他听说过这位沈大人,根本就是个良善人,流民们都对他赞不绝口,所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位大人根本不可能对他严刑拷打,所以他心里还不算很害怕。
剩下的人,有样学样,个个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一言不发。
沈黎气笑了,看来,这些人是对他有什么误解,他虽然从不压迫百姓,却也不是好糊弄的人。
“来人,将他们各打二十大板。你们所有人,都是山上一些匪徒的亲戚,并且有人亲眼看到你们通风报信,家中还有来路不明的钱财,当本官是无的放矢,故意着人捉拿你们吗?”
“大人,小的说!小的说!”
沈黎皮笑肉不笑,“好,你打十板子。”
又有一个村民赶紧开口:“大人,我还知道去长风寨的一条路线!大人,我可没收多少钱!我那侄女还在长风寨里,我是被逼无奈啊!”
“大人……”
李诚也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沈黎一挥手打断了,他顿时就绝望了,二十大板,不死也残废了!那些流民说的都是假的吗?这哪里是什么俊朗心善的郎君?这位沈大人分明和戏文里的凶神恶煞的阎罗王差不多!
等打完板子,沈黎叫几个小吏听他们坦白,顺便记录下来,当做口供。更让小吏们审问清楚,还有那些是长风寨的走狗,一一说出来,到时候,沈黎才好慢慢安排长风寨。
“……大人,我就知道这些,大人明鉴,小的实在是害怕长风寨那些匪徒,才做了他们的走狗的!望大人看在小的实话实说的份子上,不要砍我的头啊大人!”
沈黎摆摆手,就有衙役将这几个人押下去了。这些人虽然不必判死罪,活罪也够他们受的了。幽州境内的水泥地还没有修,官道轮不到他们,可是让他们修村子里的路,自然是他们逃不掉的惩罚。用他们得来的钱修路,那条路上还得有他们撒下的泪和汗,才能减轻被他们坑害的人的冤屈。
长风寨因为那些孔明灯变得人心惶惶起来,小头目都担心自己的手下为了让自己逃脱惩罚,在背后对自己下黑手,只有有头在手,将功赎罪,自然又能减免刑法,还不用在山上做见不得光的老鼠。
哪怕他们是一伙的,都是歹徒,那也是有区别的。有些人根本不想当歹徒,是被逼无奈,不当歹徒就会被杀死,才来当的歹徒。更多的是,有些人实在活不下去了,地里的粮食不够吃,也没有官府来管他们,他们才当歹徒。
许多人根本不想杀人,只是不杀人,就要被杀,他们一边杀人,一边满是痛苦。这时,这些孔明灯告诉他们,只要杀歹徒,就可以将功赎罪,不用被沈大人砍头!他们就更想抓住这个机会了!
他们很快感受到彼此之间的杀意,气氛异常诡异。
长风寨寨主鲁化在聚义堂里一刀砍断一面桌子,他手里捏着孔明灯,大发雷霆,“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画上这样的图?将功赎罪?杀我得二十两银子?他奶奶的沈黎,他要敢来,我剁了他做肉馅包子!”
梁财道:“老大,当务之急,是应该告诉大家,沈黎此人阴险狡诈,根本不可能兑现这个承诺的。稳定寨子里的人,不要我们内部开始裹乱。然后,我们还要将那些被卖到我们这儿的人关好了,不然有人乘机反水,咱们估计还会腹背受敌!最重要的是,咱们要开始布防了!以往,府兵都是些软脚虾,而陈一哲懒得对我们出手,所以大家才能一直相安无事,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们需要早些做准备!”
鲁化一脸烦躁,“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唉,咱们寨子的路线,可被他们给知道了。村中留下的线人一个都不剩,全部被发现了!”
梁财道:“老大,可别忘了,我们在军政府里也埋了线人,到时候真打起来,会有人跟我们通风报信的!咱们每年给他这么多好处,况且,他还有把柄在我们手里,不怕他不听话。我们知道那些府兵和军政营的动向,自然可以战无不胜。咱们只需要防守就好,放心吧 ,说不定咱们还能抢几套府兵的衣服穿穿,过个当正规军的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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