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自己这几个月中交纳的兄弟之一,名叫黑牛,人如其名,人高马大,肤色也是黝黑。这些人在几次跟着易飞死里逃生之后,已经全部把他视为救星一般,虽然这次被官军赶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但愣是没跑散一个。看着这些个憨厚的庄稼汉子,易飞心底有些黯然,这伙流贼恐怕也不会想到,逃到山西并不是安全了,而是将要走入最后的归宿。
依照易飞的记忆,似乎这个时候,明朝的超级猛人曹文诏正在赶往山西的路上。等这猛人一入场,这些流贼们就会知道,以前的官军是多么的温柔可爱。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易飞从陕西行来,一路上到处都是白骨,散乱在地上。路上还有无数的流民,满脸茫然的行向未知的前方。
也许他们身强力壮者还会被流贼拉入伙中,多活上数日。而这些流贼根本不懂建设,沿路攻城拔寨,所到一地,便抢空一地,让更多的人变得流民。大明已经日薄西山,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们不断的对老百姓敲骨吸髓,制造出流民的源头。而朝廷为了剿贼,不断的加税,终至百姓不堪承受,纷纷破产入贼。于是乎,在朝廷和流贼的共同努力下,贼越剿越多,而赋税来源却日渐委缩,变成恶性循环,时局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各位兄弟,如果我说,离开大当家才是唯一的生路,你们信不?”易飞沉默半晌,有些沉重的道。
“什么?易头,你要走?”众人都有些惊异的看着易飞,若不是平时易飞每每有异于常人之举,而且这些举动一次次救了他们的话,恐怕他们早就咋呼起来了。
“你们没听错!我要走,想跟着我的,我欢迎。不愿意的,大家以后各安天命!”易飞冷冷的目光已经跃过他们,望着一片乱糟糟的营地,丝毫不带感情的道。
“不管怎么样,我都跟着易大哥!”郑科握紧拳头,几乎有些偏执的道。
“操!多少次了,易头说的总没有错过的!我信易头,我也走!”黑牛第二个叫了出来,相比于跟着开山斧,黑牛本能的觉得跟着易飞更加有希望活下来。
“没说的,易头说的总不会错什么,多少次了,要不是易头,咱们这些人早就成了路边枯骨了!”人都是有随大流的本能,而且易飞也是让他们佩服之人,这些人都纷纷表示愿意跟随。
苟华潘伟张清水张俊卿彭易登金海汤莱……一个个看着所有人信任的目光,易飞微微松了口气,悄悄的松开紧握的刀柄。在这个乱世,易飞早已经适应了,心肠已经冷如坚石,如果刚才哪个说个不愿意,为了保密,易飞绝对会二话不说的结果了他。
在流贼的中央,一杆有些破烂的旗帜在风中剧烈的挣扎着,旗帜已经看不出底色是什么颜色,只有一把斧头的样子还隐约能够看到。北风凛咧,旗帜时不时一声尖锐的布帛破裂声响起,让人很是担心这杆破旗是否会在下一刻就变成一条条布纹随风而去。
“老二,这破旗听着也太烦人了,索性扔了!”人群的中央一个矮壮的中年人有些厌烦的看了一眼这杆破旗,有些不耐烦的道。
相比于义军大部分人都穿着破破烂烂,而此人却是身着一套明光甲,这东西至少是千户游击以上的将军才有得穿,看来至少一位游击将军死于其手。虽然人长得不高,但却是十分强壮,活象一个矮冬瓜。虽然人长得有些好笑,但手中的家伙却一点也不好笑,半尺宽的斧头闪着冷幽幽的寒光,隐约之间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大哥,还在气闷?不过输一场罢了,闯王不也没少吃败仗!大不了再在别地招人马就是,这些年咱们不都是这样子的,有什么大不了的!”接话之人一脸戾色,尤其是右脸上那块刀疤,更是直达眼角,此时森然一色,更加狰狞可怖。
“话虽如此,但好不容易卷起数万儿郎,一战就被洪老九打回原形!仅剩下这数千人,洪老九,老子跟你誓不两立!”开山斧恨恨的挥舞着大斧,将前面的石桌当成洪承畴,几斧下去已经成为碎块。
“大哥,你不觉得奇怪么?洪老九明显已经把我们逼入绝境了,怎么会突然追到山西边就停止不前了?”旁边一个身着斯文之人沉吟片刻,有些卖弄的道。
“还能怎么样,也许洪老九脑子突然被驴踢了!”开山斧明显一听到洪老九这几个字,就有些敏感。
“我说许秀才,有什么说什么。老子就烦你这样,一句话非得分成几次说!”刀疤脸一脸不耐烦的道。
“是,是!”许秀才心中大骂真是一个粗鄙武夫,但脸上却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有些讨好的道,“学生觉得其中或许有诈!”
“有诈?”开山斧皱眉思索了片刻,但半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不象刀疤脸那样没脑子,冷静片刻后,很是客气的道,“以先生之见,会有什么?”
“大当家,虚虚实实,实实虚虚,需防前方埋伏!”许秀才摇头晃脑的道。
“埋伏?!”开山斧和刀疤脸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那一抹忧色,因为这正是洪承畴的一贯风格,总是在你最放松的时候给你来一个最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