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点头道:“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说着他又指着东南面那条小路道:“往这条小路走,最多两日便可到达黄州,再从那里乘船去往东瀛。”
王黼满意的点点头。
王宣恩问道:“爹爹,你究竟是何时运了这么一大笔钱去东瀛,为何孩儿一点也不知晓。”
王黼颇显得意的说道:“当年元祐党籍事件闹得满城风雨,一个个曾经在朝中叱咤风云的大臣在一夜之间,就被贬出京。当时为父就在想,伴君如伴虎呀,倘若有朝一日我能坐在他们的位子上,一定要先把后路给安排好。于是,在我设立应奉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运送一些钱财去东瀛,想不到今日还真用上了。”
王宣恩道:“爹爹真是神机妙算啊,不禁如此,还能算到那臭厨子会派人来杀我们。”
王黼笑了笑,道:“这算不了什么,换做是为父,为父也会这么做的。”
王宣恩略带一丝不解,道:“可是爹爹,皇上已经下旨让我们永不回京,对他根本就构成不了威胁,他何必多此一举,赶尽杀绝呢?”
王黼道:“这不能叫做赶尽杀绝,应当称作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王宣恩错愕道。
王黼道:“难道你忘了我们为何会成为阶下囚的吗?”
王宣恩稍一沉吟,道:“虽然表面上是有人告爹爹御状,但是孩儿以为十有八九是因为那晚的事败露了。”
王黼点点头道:“不错。当晚李师师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是,我知道竹馨绝不会出卖我的。”
王宣恩嗯了一声,道:“爹爹当年救了他一家老小,对她家有救命之恩,她不可能会出卖我们。可是,她毕竟跟在李师师身边已久,虽不至于出卖我们,但也有可能到了最后下不了手,我当初吩咐她的时候,她就有些犹豫。”
这时,那大汉突然道:“主人,据我得知,竹馨已经死了。”
王黼微微一愣,更加肯定的说道:“她一定下手了,不然皇上不可能恁地急着贬我出京。然而,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设下的圈套,除了竹馨以外,就只有一人了。”
王宣恩惊讶道:“郓王殿下。”
王黼冷冷笑道:“咱们之所以敢冒险走这一步,那是因为无论事情成败与否,咱们都能置身事外。虽然给郓王的亲笔信只写了寥寥数字,但是以郓王的才智和他的身份,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皇上引去那里,是再容易不过的了。可是,从现在看来,他并没有这么做,而且,他把我给捅出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严重,因为这样一来,就不是李奇与他之间的私人恩怨,而是他与太子之间的斗争了,所以,我敢肯定,是他故意卖出破绽,想置我于死地。”
王宣恩惊呼道:“这怎么可能,郓王和那臭厨子不是反目成仇了吗?”
王黼皱眉道:“起初为父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就不会沦落至此了。但是现在看来,郓王与臭厨子之间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至于是什么,我暂时还没有想到。另外还有两点,我也没有想明白。其一,当晚既然竹馨已经下手了,那么臭厨子与李师师决不能幸免,即便郓王有意害我,皇上也绝不会容忍那臭厨子继续呆在朝中的,怎还会让他来抄我的家。其二,郓王这么做,他自己也不能幸免,我当下无权无势,他何苦如此呢?这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王宣恩出神的点点头,道:“是啊!颤声娇号称天下第一媚药,绝不会出现问题的,竹馨又没有出卖我们,那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王黼摆摆手道:“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弄明白臭厨子和郓王究竟在玩什么阴谋,那我就能依靠太子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王宣恩啊的一声,道:“我知道杀人灭口的意思了,难怪那日爹爹那日让我故作淡定,原来是故意做给臭厨子看的。”
王黼哈哈道:“如果这局是他布的,那他当然知道漏洞在哪里,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所以,他一定会来杀我灭口。于是,我故意装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引他急着下手,他万万没有想到,其实我这一招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话音刚落,后面忽然想起一个声音,“你若这样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臭厨子早就料到你藏了一手,而且,黄雀后面还有猎人了。”
王黼三人大惊,猛地转头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头带斗笠,右肩扛着一把大剑的无良大叔。
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我一点察觉也没有。那大汉双目睁圆,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大叔正是失踪了的酒鬼。
酒鬼慢步朝着王黼走去,玩味的笑道:“不过说真的,你与臭厨子还真是棋逢对手,不分伯仲,只不过你始终是棋差一招呀!认命吧。”
“主人快走。”
反应过来的大汉,急忙抽出刀来挡在王黼的身前。王黼父子此时哪里还有方才那般沉稳,赶紧起身朝着站在湖面喝水的三匹骏马跑去。
“如今看来你们连黄雀都不是,充其量也就一螳螂,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酒鬼淡淡道。
他话音未落,那大汉只觉眼前一晃,又觉头上一股强劲的剑风压下,无暇细想,举刀相迎,当的一声响,虎口传来一阵巨疼,手中的刀险些跌落。
嗤的一声!
那大汉还未反应过来,一把匕首已经插进了他的胸口。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素来对自己的身手有着强大自信的他,在这一刻,随着他的生命一起破碎了。
“抱歉,我赶着回去喝酒。”
酒鬼轻描淡写的抽出匕首来,斜目一瞥,见王黼父子骑马欲逃,没有丝毫的停顿,大剑挥出。
“啊!”
王宣恩举着马鞭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只见那把大剑插在他的背心上。
“宣恩,宣恩。”
王黼只有这个独生子,这一剑不禁带走了王宣恩的性命,也带走了他的希望,不顾一切的从马上跳了下来,扑倒王宣恩的尸体上,撕心裂肺的叫着儿子的名字。
酒鬼走了过去,低头俯视着王黼,叹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一个该死的老头子告诉我的,当时我懂了,现在轮到你醒悟的时候了。”
“我与你拼——”
王黼刚一抬头,眼前寒光一闪,只见他脖子飚射出一道血柱来,这一代奸臣终于尝到了自食其果的滋味。
酒鬼望着王黼父子俩的尸体,过了半响,摇着头道:“我不知世上有没有善有善报,但作恶多了肯定会有恶报,不是报在自己身上,那就是报在自己的亲人身上,唯有以死了结,侥幸存活下来,终会害人害己。”